不知何时,天空卷聚了许多黑云,大殿内的风刮的越来越猛,殿内烛火灯笼再也禁不住风力,或熄灭,或掉落。大殿一片漆黑,我只听到成嬌大喝一声,金光散射而出,天空中的黑云降下一道紫色闪电与金光缠绕逼近大殿内某一处?
“嬴政,你不要死啊!”我再也顾不住自己,跑出假山,冲往大殿。
大殿罡风大作,“彭~”,一如嬴政那般,我被剑气击飞;挣扎起身,我再一次冲过去。
“嘭~”
“嘭~”
“嘭~”
身上已是许多鲜血,脚也被罡风卷起的一块碎石击中,如何挣扎,也无法起身。我颓然倒在地上,双目死死盯着大殿,期望能看见些什么。
一片黑暗,只见金光、只见紫雷
“嬴政”,我嘶喊着,却无人应答!
我平躺在地,一动不动,宛若死尸。
罡风刮的我眼睛生疼;泪,已一遍又一遍风干。
死了?就这样死了?
一个时辰以前还在调笑于我的人就这样死了?
眼前一片空白,胸口闷的发紧。一种旷古的孤寂、悲伤,从心口涌出,一如潮水涌岸,拍打在心河之上。潮水每拍打一次,我便浑身抽搐一次。
抽搐着,一阵一阵地吸起冷气。我的眼前不再一片空白,一团团黑雾出现,头有些发昏。长白山的老梅花树突然出现在黑雾之中,出现在我的心河之上。黑色的潮水拍打着老梅花树,将它的花瓣击落、吞卷,老梅花树却岿然不动。
不知何时,一股冰寒刺骨的风,穿心膛吹过,吹落老梅树上残余的几朵花瓣。
残枝败叶,像是枯骨。
“枯骨!”
“枯骨!”
老梅树的枯枝让我想起一具埋葬在脑海中的枯骨。
“是谁?”
我浑身发起了寒,身子不住地抖动。
...
“精卫填海,一意孤行”
大殿外乌云卷地、天威依旧,却有青色剑气化作神鸟逆天而上。空中传来一声鸣啼,清亮悦耳,似若震天,震散乌云紫雷,尔后自身也随之消散。
“嬴氏九剑!你是如何得到的?”
“如何得到?自然是老司觋给予我的。你带走老司觋,不就是为了‘嬴氏九剑’吗?今日,你便好好领教这套剑法,看你能悟得几分。”
“我不信!我不信!老司觋怎么会倒向你那边。我不信!老司觋说过,你不是我嬴氏血脉,只是邯郸的一只野狗,我嬴氏一族的剑法怎能传给一只野狗呢!”
“成蟜,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本就是嬴氏子孙,可怜你竟然听信谗言,你太令父王失望了。无知、怯弱、气量狭小,毫无血气!
父王在病榻前对我说,如若有天你我兄弟二人反目,绝不可将王位留传给你。所以,他赐封我为太子、太阿剑也留给了我。
成蟜,先前那一剑,你借得天威,声势浩荡,有紫气东来、王者风度。可终是太依赖他物了。我嬴氏一族本就是逆天威、负王道,才有今日之成就。
‘嬴氏九剑’乃是嬴氏先祖初到西陲斩杀虫祸、囊除戎狄时所创,是为我嬴氏子弟不屈之精神,方能顽强而生,屹立诸侯。秦国,终究会一统天下的。统御天下的王,怎能是只会凭借他物的废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
“虞梅柒!”
仿若醍醐灌顶,一声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黑雾、枯骨、老梅花树消散,脑海里只剩下“虞”字。
“夫人,你没事吧?”
“嗯?嬴政,你没死?”
“你这么想你夫君死吗?”
“太好了!吓死我了。”嬴政虽然没死,浑身上下却无一处完好,连头发也被剑气削去大半。
“你好像只鹅呀”嬴政捏了捏我的脸,笑道。
我看了看自己,一点也不比嬴政好。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衣裳也破破烂烂地,看到嬴政的出现,惊得耸拉起脖子,真像一只呆头鹅。我甩了个白眼给他,收拾好衣衫,打理起头发,不再理他。
“嬴政,你这野狗,再接我一剑!”成蟜发疯般嘶吼,举起太阿剑冲了过来。
“哼,成蟜,我嬴氏一族,从西陲偏隅之地崛起,再灭东周,到如今称霸七国。靠得是不屈不挠的奋起搏斗。而你,却只念小小的利好。到现在,也没能忘记那件事。哼,父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嬴政一步向前,挡在我身前,手中虽是空无一物,却依旧坦然挡在我面前。
“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只从赵国爬回来的野狗,凭什么我要喊你哥哥。我不过是朝你吐了口水,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骑在我身上打我。这件事,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忘记的!”
“成蟜,我有负父王嘱托,没能教授好你这个弟弟,让你丢尽我嬴氏风气。今天,我便让你看看,何为嬴氏血气,何为嬴氏九剑。即便手中没有剑,心中也要有剑;即使一无所有,也要志拥天下!”
嬴政说完,开始凝聚内力,手上剑气,一点点溢出,最后化为一柄犹如实质的剑。
双手执双剑,嬴政一步步走向大殿,与冲过来的成蟜激斗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相信嬴政一定可以取胜,只要成蟜败了,扶苏应该也能找回了。我正想着,忽又觉不对。成蟜今夜显然是料到嬴政会回到蕲年宫,所以备好酒席,静待嬴政落套。嬴政也不觉惊奇,竟然无比自然的入座,随后便是二人的争斗。从当前来看,嬴政应是极有可能取胜的,那成蟜设计的目的何在?我刚到蕲年宫时,成蟜还有许多兵士戍卫,为何今夜就不见了踪影!
对了!大殿前的黑衣刺客!
“冒犯了,殿下!”
“啊~”我尚未反应过来,一阵吃痛,脖子该是遭了重击,双眼开始发黑。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感觉身子飘在空中,神志无比恍惚。
“嘶~,好痛!”脖子处传来疼痛,久久不歇,我想要用手揉一揉,却觉浑身酸软,手有些发麻脱力。睁开眼,眼前一晃一晃,晃得我头晕。过得一会晃动才停止,我才看清,自己竟被人抗在肩上,难怪双手发麻。
“嬴政,我们一命换一命,你将成蟜予我,我将你的夫人予你。”
“你不用蒙面了,将渠,如果不是姬丹,我想不到咸阳宫内还有谁能为我弟弟谋划这般事情。可惜啊,我这弟弟不成器,太阿剑给他也浪费了!姬丹的心血谋划也随之东流。再说,这天下应该没人能比我更懂他了,他的谋划,我早就看在眼里。实话说,我也很想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在姬丹的帮助下能走多远。
废话不多说,把寡人的夫人还回来吧,我这弟弟的性命,就送给你们了。”
黑衣人听后,摘下面罩,果然是将渠。
将渠将我放下,眼神中颇有无奈和歉意,道:“臣今日冒犯殿下,乃形势所迫,望殿下原宥。”我没有说什么,也不知说什么,径直朝嬴政走去。
与之相对,嬴政也松开抓住成蟜的手,放下手中的太阿剑,让成蟜离开。成蟜失去了精神气,耸拉着脑袋、病恹模样,有气无力的朝我这边走来。
我与他相向而行,他的骨头像是被手艺拙陋的工匠拼凑起来一般,整个人东歪西倒着缓步向前。我紧盯着他,回想着他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看样子嬴政说的没错,成蟜先前之力是强行激发血脉,借助太阿剑的天地势力。此时,一切耗尽,失去太阿剑,成蟜也就成了如此颓靡模样。
想着想着,不知觉间,成蟜已走到我面前,继而向前。刹时,嬴政忽然将手中的太阿剑朝我掷出。
我大惊,太阿剑来的极快,直射我的面门,我几乎要叫出声!
“叮~”太阿剑从我耳畔飞过,斩断几根青丝。我偏过头才见太阿剑为我挡下几枝飞箭。
“小心”嬴政大喊,朝我奔来。房梁上想起许多脚步声,只听得他们皆是朝我袭来。身后,成蟜一跃而起,抓住太阿剑,猛地伸出手,抓住飞来的太阿剑。一股气力从他身上涌出,他似是又活了过来一般,脸上满是疯狂,反身一剑朝我劈下。
来不及反应了,嬴政还在极远的地方。我望着嬴政,心中不自觉叹息到。唉,此生有憾,愿在天上得见,你依旧意气风发。
“住手!”
一声怒喝,将渠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旁。他喝住梁上刺客,一手将我推开,另一只手,持金翎剑挡住成蟜的劈砍。
“够了,殿下是我燕国王姬!我将渠先前所为已是以下犯上,况且殿下与此事无干,走。”
将渠护着我,让我离开。他夺下成蟜手中的太阿剑,成蟜又变成那副萎靡模样,将渠令一名刺客背上成蟜,吹了声暗哨,大殿中顿时又浮现几个身影。随后,将渠一行人便离开了蕲年宫。
嬴政走到我身前,将我护在他身后,冷眼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蕲年宫外传来马鸣,嬴政才深吸一口气。
“刚才你吓死我了”我带着哭腔,从背后轻轻推了一下嬴政,想要继续埋怨他。却不想,这轻轻一推,竟把嬴政推倒在地。
“嬴政”我大喊,蹲在地上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他翻过身。嬴政七窍流血,人已成昏迷,怎么喊也喊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