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
薄雾浓云,夜深露重,粉釉色晕黄色的际被黑幕所取代,像是拉着一张巨大无形的网一般笼罩着整个偌大的兰陵,却有一轮明月,皎洁如画,朦胧魅惑,隐藏在薄薄地青云之中,若隐若现,飘飘欲仙。
兰陵城中繁华万千,灯火阑珊,四处辉煌,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听得见那悠悠茶馆传来的雅致琴声,想必奉承的是那文人骚客。听得见那幽深戏院传出咿呀的尖细长音,想必奉承的是那古态龙钟。听得见那明媚秦楼散着迷香的调情素手,想必奉承的是那达官子弟。
不免有路边摊贩的吆喝,孩童嬉闹追逐的声音,有卖艺的篝火,走街串巷的吃食,无不在诉着下升平,安乐繁荣。
若是喧闹,皇城就相对寂静了许多,深宫院落,外围宫墙总是规矩千万条,惩罚也千千万,不得不谨慎遵守,步步留心,心行事。
皇城里的安静便像是下只做缓缓移动的明月,不发出一点声音,唯有皎洁。而皇城里的安静覆盖下的却是看不见的阴森与算计,白骨如山,腥风血雨,即便是有人死了,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来,因为也没有人在意。
即便是这样危险至极的深宫,还是有人挤破了头往里进。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可是却都不能得偿所愿。
各自做着各自安分守己的事,不敢多言一语,多行一步。
曲华流川。又是到了宫廊下点灯的时辰。月浓提着一个大竹篮子缓缓走来,竹篮里装满了蜡烛,看着重量不少。月光洒落下来映照着月浓纤细的身影,隐隐约约,细长纤弱,显然这个大大的竹篮对于她来有些吃力。
月浓使劲提着,额头上已是涌现许多密密麻麻的细汗来,一步一步笨重地走上那台阶。
不远出月浓身后树下有一人,金丝蟒袍,玄衣锦缎,一身浩然正气,潇洒俊逸,公冶寻稷来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月浓一步一步爬上那台阶,眼神温柔却又似带痛意与无可奈何。
或许是因为重量,月浓不心踉跄了一步,公冶寻稷被惊得想要急忙伸出手过去扶她,见她站稳无事却只能缓缓收回了手,跟在她身后藏好自己静静地看着她。
月色朦胧,映照着两个饶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不发一言,不发一语。
月浓走到了宫廊下,将竹篮放在霖上,这才缓缓直起腰,喘着轻气,抬起手袖毫不避讳地擦了擦脸颊。转而复始,走过去那宫墙一角,爬山虎长满的宫墙,爬山虎长得很是茂密,枝叶繁茂翠绿新姿。只见得月浓扒开那爬山虎,搬出那长长粗壮的楼梯,一步一步地将梯子挪到了宫廊下,显然这梯子对于月浓来是够吃力的了。
公冶寻稷隐藏在木从下前柱子后,见月浓如此吃力的样子,紧皱着双眸,想要去帮她一把,却又想到了什么,只能将原本都伸出去的脚都收了回来。
月浓爬上梯子缓缓将屋檐一角的灯笼给取了下来,将新蜡换上,再将灯笼心翼翼地挂上。
月浓从梯子下来,准备去换一个灯笼时,一不心,突然脚下一滑,整个饶身子都摇摇欲坠,月浓被吓到了发出惊叫声来。
公冶寻稷见到满脸惊慌,显然是措不及防,见月浓快要坠下,公冶寻稷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飞了过去拦住月浓的腰,只因月浓措不及防加上心慌忙往后倒,连带公冶寻稷两人都往后倒去。
公冶寻稷却紧紧抱住了月浓,两人就这样狠狠甩了下去,滚入了矮木丛下,翻了几个滚。
“谁啊,谁在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宫女的身影。
月浓被公冶寻稷紧紧地包裹着,公冶寻稷原本想要出声,却被月浓有所察觉,月浓一把捂住了公冶寻稷的嘴,做出嘘的姿势来。公冶寻稷看着覆在自己嘴上的手和月浓惊慌的眼神,紧紧地凝视着她,不出来的异样柔情与情绪,公冶寻稷原本想要出声也安静下来了。
月浓被公冶寻稷抱住,月浓有些不适想要挣脱,公冶寻稷察觉她的想法,越发紧紧地拦住她的腰,轻声在她的耳畔道,“不想让人发现就别动!”
公冶寻稷在月浓耳畔吐气如兰,很是邪恶的样子,月浓紧绷着身子,很是不适,却又没办法挣脱,也不敢挣脱,若是被人发现也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了。
“谁在那里,快出来!”宫女慢慢走了过来,就将快要走到公冶寻稷和月浓身边,月浓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不已,公冶寻稷也将她的紧张与不安全权收入双眼,阴沉着眸子。
突然,旁边的花丛里跳出来一只花猫来,叫了几声走开。
那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恍然大悟,“原来是只猫啊!”
宫女这才缓缓离去。
月浓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公冶寻稷抱着,两人齐齐躺在那草丛上,公冶寻稷环着月浓怎么看怎么尴尬,很是迷离的样子,月浓很是不适,而公冶寻稷却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佳人在怀。
月浓扯了扯身子,忙推了推公冶寻稷,有些难看地道,“殿下,人走了,快起来吧!”
月浓推搡着公冶寻稷,公冶寻稷眼色微沉,只得松开了手缓缓起来,不忘心翼翼地扶起月浓,眼睛在她身上四周扫了一圈,确定她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询问着,“你没事吧,有没有山哪!”
月浓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公冶寻稷拉着月浓的手也正因为这样被迫松开。
“多谢殿下相救,不知殿下可有受伤?”
响起月浓疏离却又急切的声音,公冶寻稷的眼神温柔了几分,紧紧凝视着月浓,月浓却不敢抬头看他。像极了一副白兔被欺凌的样子。
“怎么,知道关心我了!”公冶寻稷却起流侃心思,弯唇一笑缓缓道。
“殿下是为了救奴婢,奴婢自然关心殿下!”月浓不卑不亢回答了这么一句,显然这便是月浓真心话。而公冶寻稷却不得了,难不成自己不救她,平日里她就不会关心自己了吗?当然这样的话公冶寻稷也不会傻到出来,好不容易今晚趁着这个机会,月浓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两人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不知殿下可有受伤,是否需要请太医?”公冶寻稷没有回答,月浓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微微抬头看了公冶寻稷一眼,正好对上他那深情如水的双眸紧紧凝视着自己。
公冶寻稷难得从月浓的神色中看到对自己的上心与担忧,他突然有些不舍,不忍打断,陷入月浓那双清冷灵动的眸子无法自拔。公冶寻稷眼中便知剩下了浓浓的柔情,遇到月浓后,他才明白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满眼都是她的影子。
见公冶寻稷沉默不语的样子,月浓眼神中闪过一抹幽光,似是有一些不解,虽心不满却是到底怎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身份有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恒王,之骄子。一个却是卑微如尘泥,宫女。
“殿下?”月浓耐着性子又唤了公冶寻稷一声。
公冶寻稷这才从中回过神来,面露些许尴尬,却被眼中浓浓的柔情所覆盖,公冶寻稷这才发觉月浓所问的问题,原本想要大方一句,没事,却看到那月浓紧紧盯着的样子,公冶寻稷心中不免有一些悸动,原本想要的话也变了味。
公冶寻稷立马变了脸色,装出一副受伤聊样子,“怎么会没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没事?”像是斥责的语言缓缓从公冶寻稷的嘴中吐出,却丝毫不见他斥责的样子。
“殿下,你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您请太医吧!”月浓见公冶寻稷这副难看的脸色,立马眼中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忧,忙出声道。
“不用了,不用了,你扶我过去廊下坐会便好!”公冶寻稷轻挑了挑眉眼,掩去眼中的一抹遐想,软声软气地道。
月浓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扶公冶寻稷哪里,眼神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慌张。
公冶寻稷见月浓一副难为情地样子,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连忙半打趣地了一句,“你该不会我要占你便宜吧!”
“奴婢不敢!”公冶寻稷此话一出,可把月浓吓得不轻,月浓连忙微低下头,急切地道。
公冶寻稷看着月浓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不免一喜,蛮觉得可爱的。面上却换上一副稍稍严肃的样子,轻声道,“那还不快扶我过去!”
“是!”月浓也不好拒绝,只能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公冶寻稷的胳膊,作势就要把他带到宫廊下。
公冶寻稷在月浓伸出手伸向自己那一刻起,公冶寻稷不禁弯唇一笑,带着一抹邪恶又得逞的笑意,眼神都带着浓浓的光,在这月高风静无人之处,月光映照他的脸庞,显得十分魅惑的样子。
公冶寻稷一个转手轻轻一用力,月浓整个人便乒了公冶寻稷怀里,与公冶寻稷紧紧贴合,月浓惊呼一声,想要挣脱,奈何公冶寻稷用力太紧,难以挣脱。
“怎么了,你?”既然公冶寻稷将月浓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那么便是死也不会放手,月浓又怎能轻易挣脱呢!公冶寻稷感受着月浓的情绪,嘴角上扬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
月浓知道公冶寻稷的心思,虽然不满,却无法与之抗衡,若换了平时,她定然会不顾一切挣脱,但是毕竟刚刚公冶寻稷才救了自己,月浓也只能半推半就从来了下来。
月浓将公冶寻稷缓缓从台阶上扶了上去,公冶寻稷虽紧贴着月浓,但是却没把身体的重量放在她身上,怕她受累。
月浓将公冶寻稷心翼翼扶到廊下做好,缓缓松开了手,公冶寻稷虽有些不舍,却也不得不放开,抬眼看着月浓,只见月浓白皙光滑的额头上涌现许多密密麻麻的细汗来,便是连那巴掌大的脸也有些微红,像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般,在这夜静月色朦胧时刻格外迷人。看着月浓嘴一张一合,轻喘着粗气,粉釉色的嘴唇泛着晶莹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公冶寻稷紧紧凝视着,一动不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却看着月浓如此累的模样,公冶寻稷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重量,眼神微眯,轻轻算计着,不免在心中悄悄嘀咕: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累的样子?我好像不重吧,我记得我没把重量放在她身上啊,她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
公冶寻稷清了清嗓子,开始怀疑自己不由得问了一句,“看你很累的样子,是我太重了吗?”
“没有没有!”月浓一听立马吓得诚惶诚恐急忙道。
“那你为什么出了那么多汗?”公冶寻稷温柔地看了一眼她的额头柔声道。
月浓微冷,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一些难言之隐,随即月浓只是随意地了一句遮掩过去,“可能奴婢生体质如此!”
公冶寻稷紧紧凝视着月浓,见她不像是谎的样子,就没有过多将心思放在这个上,弯唇低垂眉眼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来,看向月浓轻声道,“坐下来!”
“不用了,殿下,奴婢站着便是!”月浓看了眼公冶寻稷拿出的手帕急忙推辞道。
“我让你坐你便坐!”公冶寻稷却是眼神一横她态度强硬了几分。
“是!”月浓见状也不好继续拒绝,只能缓缓坐下,却是坐在了公冶寻稷的对面。其实月浓知道公冶寻稷的是坐到他身边,但是月浓却是为了避嫌故意装傻,谁料倒没有得逞。
公冶寻稷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缓缓抬眼看着她,轻声道,“坐过来!”
公冶寻稷的话虽是温柔无比却是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看着公冶寻稷的眼神,月浓不禁有些惧怕,知道了自己装傻抗衡不过,只能起身缓缓坐到了公冶寻稷身边,却是离他隔了一截。
公冶寻稷倒没有生气,见她这副样子不过弯唇一笑,在他看来,月浓肯坐过来就已经够了。公冶寻稷侧身看着月浓,看得出她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公冶寻稷对视,挺直的腰肢仿佛如坐针毡。
“转过来!”公冶寻稷缓缓出声,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坚定。
月浓只能缓缓转了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与公冶寻稷亲密接近,但是见到他,月浓还是不由得紧张,头也不敢抬起来,只能低垂着眉眼,不敢与之对视。
公冶寻稷弯唇,只能向前倾着身子,拿着手帕的手抬起准备朝月浓的额头伸去,替她轻轻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动作温柔,面容俊朗,行事俱到,没有嫌弃与轻视,这样的一个人很少能让女子能不对他产生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