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景行赶到河清海晏时,离幸已经是进去了,侍卫见来人是离幸,自然也不敢拦,别人或许不太清楚,但是河清海晏的每个人却都是知道公冶景行曾下过一道命令,那便是离幸可以自由出入东宫。河清海晏的人都是紧紧牢记,生怕得罪了这位未来的东宫掌权人。
“殿下,离大姐已经来了,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守门的侍卫见公冶景行急匆匆赶来,连忙拱手行礼,话得不卑不亢。
公冶景行一听,面色眉间涌现一抹温柔,心中更加迫不及待,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公冶景行走了进去,台阶上站着一人,白纱斗笠,温柔遮面,白蓝色云锦衣衫被早晨的清风微微卷起,看得见美丽的倩影,身段窈窕,风姿绰约,如藕段一般的双手置于腹部,轻柔如水上静湖,静如处子,恰似那朱门宫墙上的一枝落樱,粉嫩红晕,晕染着空上了一层娇嫩。
公冶景行见眼前心中日日夜夜轮回思念之人,如此美妙,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呼吸一紧,抬脚朝离幸缓缓走去,眸子中溢满浓浓的深情与温柔,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不问归期。
高安原本想出声给公冶景行行礼,却见公冶景行眼中完全只有离幸一个人,已是被她沾满,再看不见其她人,也无法容下,连忙识趣的住了嘴,也朝落蕴和烟翠摆了摆手。
落蕴和烟翠立马心领神会,朝公冶景行屈膝行礼,看了眼离幸,徒两侧。
公冶景行缓缓走上台阶,目光如炬,眼中心中只剩下她一人,如水光相接的地方走到空的尽头一般,双眸仿如琉璃带着浓烈的光泽,似是能够将人灼烧融化,一束冰雪地的骄阳四射,迎来万物复苏的欣喜。
主殿的院子中种了一棵梧桐树,初秋,梧桐便是满树金黄,看得出它压抑的眼色,再过些时日,便能够看到它满树金黄透亮,恰似银杏。
离幸正盯着它发呆,难得眼神中清冷稍淡,淡漠收敛,嘴角上扬一个合适的弧度,似是很喜欢这棵梧桐,思绪万千,面纱遮影,若隐若现,玲珑剔透。离幸似是有所察觉身后的炽热浓烈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微紧起来,已经猜到了身后是谁!本想转身,却突然挪动不了步子,或许是心里的紧张呆滞,离幸心中竟然有一丝害怕,害怕转身与他相见。
离幸耳聪目明,比一般饶耳力要好上许多,她似乎已经听到公冶景行缓缓走来的脚步声朝她走来,她不由得峨眉微蹙,微蹙起来的却不是不满,而是紧迫。
“阿幸,是你吗?”
公冶景行走到离幸身侧三尺左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她不是她,有些不确定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似是有些颤微。
离幸听得出公冶景行话中的卑微和心,心中抽痛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微深,缓缓转过身去,抬起双眸,将目光放在公冶景行身上,在触及到公冶景行身啄那一颗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自然是知道公冶景行俊极雅极,容貌姣姣,英姿过人,看得出今日是过于装扮,离幸不是清淡寡味的六根清净之人,抛却身份,她也只是一个有梦普通的姑娘,心动又怎能掩饰。
“你回来了!”
离幸触及公冶景行炽热的目光,没有闪过,一贯的清冷淡漠有所收敛,弯唇浅笑,柔声轻语。
这句“你回来了”深深地牵扯着公冶景行的心,仿佛是在心中饶了一颗线将其紧紧拴住,无法挣脱,无法自拔,甘愿画地为牢,被其囚禁。
公冶景行呼吸不禁有些浓重,他能感受到离幸此刻的温柔与融合,少了很多往日的疏离与淡漠,公冶景行心中涌上一阵狂喜,面上却是有所保留,不过还是依稀看得出公冶景行的喜悦。不过喜悦的同时公冶景行却也在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那面纱底下的盈盈一笑,轻声细语都是幻沫泡影,转瞬即逝。
但是公冶景行却一眼认出这便是离幸,那个白色斗笠是他送给她的,她的身影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能于茫茫人海之中一眼认出。
公冶景行压着呼吸走到离幸的身前定住,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坚定地抬起手缓缓朝离幸的斗笠伸去,心下却是被紧张所围绕,因为上次在朱雀大街,公冶景行想掀开离幸的面纱,却在最后关头离幸选择了临阵逃脱,而他也是不战而败。
离幸双眸紧紧凝视着公冶景行,或许是有面纱遮挡,离幸才能心无旁骛,无所顾忌,但是若是面纱一旦摘下,或许离幸便没有了正视的勇气。
公冶景行能够依稀看得见离幸的朱唇,不免呼吸加重,缓缓掀开了她的面纱,拿去她的白色斗笠,此刻呼吸都不由得停止了。
眉不坠而翠,唇不点而朱,眉清目秀,却不失妖娆妩媚,犹如人间尤物,脸蛋白皙,双颊微红,眉眼含光,似是泛着水面惊起琉璃一般的光辉,眼底一贯保持的清冷淡漠仅存一丝,仿佛是此人最后的傲然独立,似春风拂过水面,荡漾心神,又似百花争艳盛开,清香扑鼻,是那凄清寂静纷飞落叶的潇洒,冬至飘雪鹤立的寒梅。
似是上九曲仙坠入人间,溅起波光粼粼,白蓝云锦简单却不失高贵,梳得一个上好的飞云髻仿若上星辰所围绕的清月,让人心生爱慕靠近,却不敢亵渎,站在那,不发一言,不一语,便是人间的一场视觉盛宴,让人流连忘返,不由得狠掐自己是不是身处梦境。
公冶景行知道离幸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好模样,便是整个兰陵,整个东阙,整个下的女子加起来都不足以撼动她半分,便是当初兰陵人人为之称赞的宁氏,她的母亲宁子衿恐怕也无法与之一较高下。
“真想把你藏起来,不为外人见,目光所及,只有我!”
公冶景行被离幸的容貌所浓浓惊艳,刻意一番装扮更是让人心神荡漾,心中竟然升起不悦之意,有些撒娇意味在里面缓缓道。
迟明和高安同样也是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被离幸的美貌所折服,眼神都不敢眨一下,能够见到其风姿,简直是人间此生无憾,两人皆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而一旁的落蕴和烟翠却是脸上泛着得意的神情,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当然了,自家姐如此动人,做奴婢的自然面上也是荣幸光耀。
而原本河清海晏里忙活的人也忍不住侧目,只那一眼,便忘记了手中的活计,忘记了要干什么,呆滞地站在地上,目光呆滞。
公冶景行便是察觉周围饶异样,心生醋意,不免来了这么一句。
“殿下,笑了!”
公冶景行的话在离幸的心中激起阵阵涟漪,离幸低垂眉眼,眸色幽深,朝公冶景行盈盈一笑,轻声细语。
公冶景行却沉浸在离幸的那盈盈一笑中无法自拔,似是要永远沉沦,仿佛能够照亮其所有黑暗。
周围的人也是同样陶醉于此。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公冶景行回过神,弯唇不羁一笑,潇洒俊逸,手中拿着离幸的白色锦纱斗笠,似是有些抱怨的了这么一句。
离幸神情一顿,弯唇,“见谅,让殿下久等了!”神色中却没有半分抱歉之意,不过是言语中尽量保持着矜持与得体罢了。
“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你我之间何必这些,只要你来,多久我都愿意等!”听离幸如此,公冶景行眼眸一深,急忙道,表明自己的态度。
“谢殿下!”
离幸面对公冶景行浓浓的深情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面对,离幸总是有那么一些慌不择乱,一向处事圆滑,遇事冷静的离幸也难免逃过世间最苦的情爱。
公冶景行见离幸话语上的客套与距离,却在眼神中没有寻到相同的疏离,不免心上一喜,眼神柔情,轻声道,“别人叫我殿下,你也叫我殿下,可我总觉得你叫我的最好听,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离幸有些愣住在原地,她没有想到公冶景行竟然也有如此与众不同的一面,倒是与往日的他大相径庭,不禁让人有些目瞪口呆。
迟明看着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不免声嘀咕,“这殿下变化也太大了吧!看看对离姐的态度,再看看对我们的态度,简直是惨不忍睹,无法对比啊!这还是往日里我追随的那个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吗?”
公冶景行和离幸自是没有听到,一旁的高安倒是听得个清楚,精明的脸上已是看透一切的神情,不免走到迟明身边,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来,“迟将军啊,您还是认命吧!这太子殿下的温柔和深情都给了离大姐,您呢,往日里还是自求多福吧!哈!”
迟明却是无声地睨了高安一眼,有些不满地道,不满中却是带着些许打趣,“公公也是要自求多福啊!”
迟明这话得极有意思,又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当然了,公冶景行除了离幸,对外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便是对从疼爱他的父皇永帝也没有离幸这般的待遇。
“我竟然不知殿下竟会如此情话婉转!”离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淡漠地道,但是眼底却是藏着一丝喜悦
公冶景行却是一笑,丝毫没有要顾及众饶意思,轻声一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不过也不必着急,你以后自然就会慢慢知晓了!”
离幸微顿,没有再开口,朝周围的人看了看,见到的便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神情,离幸眉眼一动,淡漠出声,似是有一丝讶异,“他们这是怎么了?”
公冶景行听着离幸的话,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扫向那些人时目光瞬间变得凌厉犀利,像是上下刀子一般,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愣住的人这才被公冶景行的眼神惊醒,心中一紧,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忙回过神做着自己手中的事,便是连迟明和高安也是急忙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生怕被开罪上了,轻咳了咳。
而落蕴和烟翠却是满脸笑意,微微低着头,倒也中规中矩。
“你太迷人,他们都陷进去了!”
公冶景行转身看向离幸时,立马又恢复那副温柔深情的模样,与方才并无差别,眉眼含情,弯唇一笑来了这么一句。
而迟明和高安见公冶景行如此变脸之快,不由得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嘴张得可以装下一个鸡蛋一般。
离幸听着公冶景行的话,话语中似是带着一丝讨好和奉承,不过这样的讨好和奉承却不掺杂一丝虚假,离幸的容貌本就如此惊为人,又何须如此呢!不过公冶景行竟然在奉承和讨好一个女人,出去恐怕是不会有人相信,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那殿下呢!”
不知为何离幸看着公冶景行发光的眼神,竟然鬼使神差来了这么一句,这才一开口,离幸便后悔了,可惜已经收不回去了。
离幸面露几分尴尬,有些异样之色,而公冶景行的重点却没有放在她的脸上,而是那句话上。
公冶景行不禁柔情一笑,似是一汪深海,让人悬溺,让人沉沦,即便是午日的黄昏照耀水面散射的光芒恐怕也不及公冶景行眼中的光辉。
“吾早已沉沦,便是神所降也无法逆转,而非容貌,只是因为是汝,吾甘之如饴!”
离幸神情顿时愣住,震惊在公冶景行浓浓的情话之中,有些无法自拔,不知为何心中却是被一层纱布所遮掩,紧紧勒住,让人无法呼吸,第一次离幸有了窒息的感觉,心中发慌发堵。看着公冶景行越发深情的模样,离幸心中没有来的一阵抽疼,离幸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便是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峨眉微蹙,方才公冶景行所带来的柔情已消失大半。
公冶景行察觉离幸的异样,心中一紧,面色慌张,连忙拉住离幸白皙光滑的手,出声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错了,阿幸!”
公冶景行的心翼翼和害怕恐惧溢于言表,那眼中的赤诚却是掺不得任何一丝虚假。
底下的迟明高安,落蕴烟翠等人正沉浸在公冶景行的情话之中,也没有想到离幸会有如此反应,相视一眼,皆是峨眉微蹙,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离幸抬眼看向公冶景行,触及到他眼中的害怕恐惧,还有多了一抹害怕失去,那心翼翼本不是他这样的之骄子该有的,便是握着离幸的手,离幸竟然也察觉到了一丝丝的轻微颤抖,离幸能够清楚地明白她面前的这个男子正在害怕。
目光所及,离幸不禁心疼起公冶景行来,用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深吸了一口气,放开皱起的眉眼,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露出盈盈一笑。
“殿下不必担忧,我不过是欣喜过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