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李氏又开始轻咳起来,猛烈地咳嗽,让李氏原本就极其惨白无任何血色的脸瞬间便染了一层潮红。
原本还在犹豫的萧绵锦此时也早已顾不那么多,连忙为李氏顺着气,连忙出声劝道,“好了,母亲,您说的女儿都记在心里了。您别说话了,好好养着身体吧!药快凉了,先把药喝了!”
“绵锦啊,知女莫若母。母亲知晓你的心思,但是你也有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要躲就能躲过去的,虽然这些年你未能如同世家贵女一般娇生惯养,但是你始终是萧家的嫡长女,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那恒王妃的位子,你一定要去争一争,母亲的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母亲只想你后半生能够过得好,能够不再受人欺负。母亲只想看着你好生出嫁,觅得一良人,你能明白母亲的心思吗?”
或许是因为突然提起这些事,李氏突然心中便有了许多感慨,拉着萧绵锦的手迟迟不松开,这一天李氏拉着萧绵锦说了很多的话,就是希望萧绵锦能够过得好。
见李氏的眼角似是泪珠落下,萧绵锦鼻子发酸,强压着心中的那份懦弱,抬起手轻轻擦拭李氏落下的泪迹,双眼中尽是那晶莹的打滚,却是最后那抹倔强不曾让它落下。
“母亲,你放心!绵锦定不会辜负您的希望,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
李氏的一番重托来得太过突然,或许萧绵锦心中也有些措不及防,没有那么多的准备,一时也无法决定自己要去争什么,但是李氏这副样子,萧绵锦却不敢违背李氏的期望,只能先应声答下。
“来,母亲,快把药喝了!”萧绵锦低垂着眉眼,掩去眼中的躲闪,缓缓对李氏说道。
萧绵锦伺候李氏用了药,细心地给李氏盖好被子,才放轻脚步缓缓退了出去,将屋内的门给掩。
“大小姐,夫人睡下了吗?”萧绵锦刚关屋门,迎面便走来翠釉。
翠釉是萧绵锦身边的人,萧绵锦对她也是有几分信任的,与她人不同。
“嗯!”萧绵锦看了看翠釉,随意地应声答道。
翠釉看了一眼关的房门,紧跟着萧绵锦的脚步追了去,眉色有些欢快道,“大小姐,贵妃娘娘赐下的襦裙可真是华丽啊!奴婢刚刚看了,很是趁大小姐的肤色呢!大小姐若是穿它,一定会艳冠群芳的!”
萧绵锦眸色平静,那张白皙却染着一丝淡淡忧愁的脸并没有翠釉的话有任何一丝的波动,只是那眼中好像笼罩着一层薄雾,想要看清却又深陷其中。
萧绵锦淡淡地勾唇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做了一个轻声的回应。
夕阳西下,萧绵锦站在屋外正好能够看到那慢慢褪去的淡黄色,朝霞映照着天空,染透了半边天一层犹如胭脂一般的浅红,像极了少女心动的脸。
萧绵锦看着这晚霞遍野的天空,清风习习吹来,刚好吹起萧绵锦随意置于胸前的青丝,那对海棠朱唇的花似乎也跟着翩翩起舞,萧绵锦立于庭院,微仰着头,眸眼平静似那毫无波澜的春水,却是染了一层秋的寂寥。
萧绵锦的脑海中尽是方才李氏对萧绵锦苦口婆心的一番话,争还是争?
萧绵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羊脂白玉镯,缓缓抬起了手,掀起那遮住的半截宽大的袖子来,抬起手放置眼前,仰着头,让那晚霞的眼色打在那羊脂白玉镯。白得通透,此时但是映照一层淡淡地红晕,有一些刺眼,萧绵锦紧紧凝视着,似乎被那羊脂白玉镯的光泽晃了眼,不由得阖了双眼。
“其实,争与不争,我都没有选择,不是吗?”萧绵锦低垂下眉眼,眼中涌现一层浓浓的暗光,似是夹杂着一层失望,轻声呢喃着。
看着她这副样子,反复秋天被风吹起的落叶都没有萧绵锦此时这般孤寂。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事要吩咐奴婢!”翠釉站在一旁,有些不解,她站在这陪着萧绵锦看了好一会儿的夕阳,翠釉有些不懂,这些夕阳有什么可看的。
萧绵锦眸色轻动,似乎才有所察觉身后还有翠釉,随即弯唇笑了笑,轻声道,“翠釉,让我一个人待会吧!你先下去,去帮我守着母亲,别人我总是没有你放心!”
“是!小姐交给奴婢的事情,小姐尽管放心!”翠釉连忙露出一副没问题的模样,朝萧绵锦保证着,随即朝萧绵锦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翠釉退下去后,萧绵锦脸那客套的笑意全都消失殆尽,一分不剩,眸色中尽是那淡淡的忧愁如迷雾一般所笼罩,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羊脂白玉镯。
“入秋了,绵锦小姐站在这干什么呢?小心着凉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和蔼的声音。
萧绵锦猛地转身,似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出声的人,再看到来人时,萧绵锦那警惕的眸子才缓缓放了下来,牵强地勾起一抹笑容,轻声道,“原来是江嬷嬷!绵锦见过江嬷嬷!”
“绵锦小姐多礼了!”江嬷嬷是了年纪的人,那脸除了岁月作为一个长辈的和蔼,还有的便是一层淡淡地坦然,江嬷嬷走到萧绵锦身边立住,接着缓缓说道,“听说高夫人请小姐过去了!”
萧绵锦淡淡弯唇一笑,随即将手在一个不经意之间缓缓放下,用那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一大半,这个细节自然没有逃过江嬷嬷那极其精明的双眼,江嬷嬷也只是低垂了一番眉眼,轻笑了笑,笑而不语。
“江嬷嬷消息灵通!没想到这事都已经传到您耳朵里了!”
萧绵锦半打趣半试探地说道,这些日子江嬷嬷是很用心地在教萧绵锦,萧绵锦也学得很快,萧绵锦虽然尊重她,但是或许因为这么些年来的处境让萧绵锦不愿再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贵妃娘娘赏下了太后娘娘寿宴前往宫中的襦裙!”萧绵锦淡淡说道,眸色极其平静,仿佛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而萧绵锦也好似只是再陈述一个毫无人在意的事实。
江嬷嬷笑了笑,似乎未将萧绵锦的“无礼”放在心,反倒是缓缓替萧绵锦分析着,“那日可是许多贵女的好日子,犹如百花争艳,贵妃娘娘自然是希望萧家的女儿能够流光溢彩,盖过所有人的!想必贵妃娘娘赐下的襦裙也是顶好的,必不会让绵锦小姐和盈袖被人比下去!”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嬷嬷,这与我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方才听了李氏这么久的“唠叨”,萧面jb已经不想再听江嬷嬷一席掏心窝子的话,对于恒王妃这个事情,萧绵锦似乎是有些累了,有些再在这个事情纠结。
萧绵锦浅笑,倒是中规中矩,一番回话却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江嬷嬷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出声缓缓笑了笑,仿佛只是一个渲染气氛的淡笑,“绵锦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自然不需要我来说破,只是这些日子来,我对绵锦小姐的处境也多少有了了解,只是希望绵锦小姐能够把握好时机,若是没有把握好,一旦错过,那一切可都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谢谢嬷嬷,绵锦知道了!绵锦一定会拿捏好分寸的!”江嬷嬷的好意,萧绵锦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但是萧绵锦却不敢在江嬷嬷面前流露出来一丝一毫,江嬷嬷是萧贵妃派下来的人,为了李氏,萧绵锦必须得步步小心,处处留心行事。
江嬷嬷自然是能够听出萧绵锦的弦外之音,倒是也没有生气,反倒颇有一些欣赏萧绵锦的这副得体适当的倔强。
“绵锦小姐天资聪颖,自然是一点就透!这些日子,绵锦小姐的礼仪学得很快也很好,我倒是可以向贵妃娘娘复命了!”江嬷嬷似有试探地道。
萧绵锦弯唇笑了笑,岂会听不出江嬷嬷的弦外之音,但是萧绵锦却是避重就轻,半点不替这萧贵妃的事,“这些日子有劳江嬷嬷了!”
“绵锦小姐客气了!”江嬷嬷朝萧绵锦微微颔首,随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起风了,绵锦别站在院子中太久了,记得加件衣服,我便先回去了,人老了总是受不得风!”
“嬷嬷慢走!”萧绵锦朝江嬷嬷微微颔首,佯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来。
江嬷嬷缓缓离开,缓慢却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带着飘零的落叶沙沙作响。
萧绵锦转头深深地看着江嬷嬷,眼神微眯,峨眉微蹙,似是透露出一抹浓浓的打量之光来,让人看不出再想些什么。
夕阳渐渐褪去,染红的半边夕阳也黯淡了颜色,清风吹起地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落叶,萧绵锦走进屋里,打开那锦布下遮掩的天蓝色海棠襦裙,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
萧绵锦最喜欢的花便是海棠,萧绵锦不得不承认这用金线绣出来的海棠花更加栩栩如生,在这好的蜀锦仿佛盛开了一般。可惜海棠花期不长,生于春,开于春,却也葬于春,只留下酸涩难忍的果实,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味道,因此也没有记得海棠花开的模样,谁让它的枝干都生了刺。
深夜,残存的晚霞红晕也早已褪去,被升起的黑暗所取代,天空一片的黑暗,却有皓月当空,无数星辰为伴,秋蝉发出微弱的哀鸣声。
“皇今晚是留在朝阳宫歇息了吗?”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尽是流光溢彩,价值连城的摆件玩意,好几个烛台,每个烛台都点燃着十几根蜡烛,映得殿内灯火通明,很是明亮。
一身梅红纱裙的萧贵妃端坐在铜镜前,由侍女缓缓卸下钗环发髻,青丝垂落,映照出倾国倾城之姿,妖娆妩媚,风情万种,显然是个尤物。
萧贵妃卸好了发髻,深深地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由侍女恭恭敬敬扶着起了身,缓缓走到一旁的贵妃软榻坐下,身段极其窈窕,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段,缓缓半躺在那软榻,侍女小心翼翼地抬起萧宛知洁白如玉的光滑小腿缓缓放在软榻,轻轻却又极其小心地揉捏着。
萧宛知半撑着额头,随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云柳,随意地开口,“怎么不说话?”
“回娘娘的话,皇今夜,去了倚澜宫!”云柳微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尽是透露出一抹小心翼翼来,生怕一言说错便惹怒了面前面若桃花心如蛇蝎的萧宛知。
“哦~是吗?皇都快一个月没有去倚澜宫了,倒也正常,谁让皇是个念旧情的呢!”萧宛知轻揉着太阳穴,听到云柳的话时瞬间涌现一抹极其凌厉带着杀意的光来,随即,稍纵即逝,像是想起了什么,勾起一抹浓浓的深笑来,缓缓说道。
萧宛知并没有同往常一般一听说永帝去了梁添那,便大发雷霆,砸了盛华宫中的摆饰玩意,今却是这么平静,居然没有掀起一点波澜。殿内的众人都不免有些惊讶,居然没有想到贵妃娘娘这次居然没有发火!
替萧宛知捏着腿的宫女竟然被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怔愣地看着。
萧宛知本来享受着腿的按摩,却突然停下,萧宛知的脸色瞬间便暗了下来,伸出脚来,毫不留情地一脚揣在那宫女身,疾言厉色道,“伺候本宫竟然也敢失神,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贵妃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恕罪!”
反应过来的宫女连忙跪在地求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萧宛知看着宫女这副模样似乎才满意了几分,缓缓收回那只玉脚,半只手撑着额头,一副极其慵懒惺忪的模样,犹如海棠初醒一般,缓缓阖了双眼,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
云柳峨眉微蹙,打量了一番萧贵妃的脸色,这才对那宫女疾言厉色道,“你个笨手笨脚的,还不快退下!省得在这里惹娘娘生气!”
“是!是!奴婢告退!”宫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宫女出去后,殿内其它伺候的人越发低着头,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留神也落得方才那宫女这般下场。
云柳看了看殿中的人,摆了了摆手,眸色清冷缓缓出声道,“都退下吧!这里有我伺候贵妃娘娘即可,若是不传你们就别进来!”
“是!奴婢告退!”“是!奴婢告退!”
众人都退出去后,云柳缓缓在萧宛知脚步蹲下,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地替萧宛知捏着腿,边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道,“娘娘,这个力度还可以吗?”
“嗯~不错!还是你合本宫的意!”萧贵妃出声说道,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那些小贱蹄子,毛手毛脚的,总是让人心烦!”
“娘娘莫气,奴婢定会好好调教那些人的!”云柳连忙缓缓出声回答。
虽然说方才萧贵妃没有因为皇去了倚澜宫而大发雷霆,但是云柳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毕竟云柳跟了萧宛知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个脾气阴晴不定之人。
云柳缓缓捏着,一副极其尽心和小心翼翼的模样。
良久,萧宛知才突然想起了什么,红唇轻启,缓缓出声问道,“今日让你去府里送襦裙,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