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请。”

黑色轿车停在身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下车后撑开伞走到她身前，礼仪刻板的对她躬身。

许今搓了搓因淋雨而泛冷的双手，眨了两下眼睛后，抬眼看向男人的面容。

于进，许家家主许知鸿的私人秘书。

“见人就笑的真诚和蔼”

这几个字几乎就能概括这个男人的所有性格。

他几乎对每个人都这样。

但是，偏偏……不曾对许今笑的和蔼又真诚。

这不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因为，小时候的小姑娘对于这个问题也很疑惑，于是就在一次他接她放学的路上悄悄问他：

“于叔叔，你为什么总对着我冷着一张脸呀？”

当时的于进还没有这么老，也不曾像现在这么心机深沉，那时，九岁的小姑娘问了他，他便答了。

他说。

“你又不是真的大小姐。”

“我为什么要对着一个冒牌货笑？”

语气极其嘲讽不屑。

所以，自那天起，小姑娘便明白了。

她也不再追究：

于进明明已经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时光，却每每在看向她时，眉目间总是不散阴鸷和疏离。

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罢了，自己不应该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

许今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依旧是温吞平和样子，唇角却没了梨涡。

她抬脚走进男人撑着的伞内，脊背挺直，只淡声说了一个字：

“好。”

——

坐进车里，许今用毛巾擦了擦自己头发上的水，然后脱了鞋窝在车后坐的一角，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腿，神情平和的对着前面开车的人问：

“去哪？”

于进语气冷硬：

“回大小姐，去公司。”

“……哦。”

许今说完后低下头，她抿着唇摸了摸自己湿透了的卫衣袖子，眼睛一下一下的眨，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

“可以……先回一趟家嘛，我……”

衣服湿了，好冷。

话还没说完，前方开车的人就皱眉打断了她的话：

“大小姐。”

念这三个字的时候，于进总是语气极重，咬字清晰的样子，仿佛是在提醒她些什么。

许今把头往双膝间埋了一些，与通红的眼眶不相符的是，少女极其平和温吞的神情。

于进大约是从后视镜里瞥见了她这个样子，轻笑了一声，带着讽刺和轻视：

“呵……我说，先生还在公司里等着你，大小姐能忍就忍一下，不要做。”

男人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着后视镜，小姑娘蜷缩成一团的身影，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摇，片刻后，男人又残忍地吐出了几个字。

他说：

“希望您不要做，”

“耽误时间的事情。”

仿佛一把生锈的剑捅在心脏上，小姑娘脸色苍白的“咳”了一声，她用手攥着自己湿透了的衣袖，唇角勉勉强强的勾起一个弧度。

许今压抑着自己声线里的颤抖，微微喘着气，话语断断续续。

她说：

“好……好的。”

“我……知道…了。”

——

此时的姑娘。

不是风光恣意，眉目间似有阳光跳跃惊艳而温暖的今姐。

只是一位。

极度缺乏安全感，每天都想要自我放弃的“小姑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