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实际上玛琳也不知道如何主动去入这个虎穴。
炎国与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不同,权力中心对于整个国家的控制牢不可破,即使原本固定的城市为了躲避天灾而移动起来,也无法阻止这种控制力的影响,一个高掌控力的统治机构使炎国的内部如铁板一块,难以渗透。
因此,作为外部势力的罗德岛,并不能直接对炎国进行力量投射,即使是在龙门,罗德岛的行动也是建立在与龙门近卫局进行合作,由近卫局主导行动的基础上的。
这种情况也只有龙门能达成——因为那是炎国对外交流的口岸,有着更强的对外包容性,以及更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
所以这次罗德岛派到平江的,只有三个人:名义上作为惊蛰的属吏,以大理寺监察司问事在平江行动的玛琳;属吏的随从兼侍女兼护卫的玫兰莎;以私人游客身份来到平江现在却天天泡在平江档案馆里翻资料的煌。
虽然说玛琳和玫兰莎即使挂着监察司的名头,也被近卫局当做游客来管理就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无法获得来自罗德岛的支援与指挥,一切的行动都建立在她们自己的判断上。
“反正炎国治安也挺好的,这样一个环境也很适合给一个即将转正的预备干员进行测试。”
出发前博士说话的时候倒是自信满满来着,不知道他知道了平江现在的情况会是什么表情——不,或许他是事先知道平江现在的问题才如此安排的呢?等一下,这种时候应该用什么思路来判断他?
玛琳揉了揉眉心,最后决定放弃这件基本上相当于科学难题的事情。
——嗯,大概只有凯尔希医生能做到理解那个男人的脑回路吧?
“玛琳小姐?”站在身后的玫兰莎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是在玛琳接受了雨祀的任务之后叫来的:毕竟是随从和护卫来着。
“没什么,只是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而已——既然无法步入虎穴,那便等老虎来邀请我们去虎穴一游吧。”
“虎穴?”年轻的菲林歪了歪脑袋,并不是很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玛琳却没解释什么,只是走进了平江阳光明媚的街道中,玫兰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哪个,我从之前就想问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玛琳扭头,看到的是一张欲言又止的脸,她笑了起来,“总不能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突然想问为何我不讨厌阳光这种事吧?”
玫兰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还不是因为玛琳小姐你平常的举动过于自然,都快让我们忘记你是个血魔这件事了……如果不是问过了华法琳医生的话,我甚至会以为每个血魔都像你这样。”
“嗯,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会喜欢阳光的血魔……不过,也没有和萨科塔一起生活的萨卡兹吧?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关注这些小细节了——比起这个,你发现了吗?”
玫兰莎点了点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我已经注意到了。”
注意到周围已经变得空无一人这个事实。
按理说一直在顺着行人方向走着的两人只会走到人越来越多的地方才对,然而在她们周围的行人数量在经过某个节点的时候全部消失了。
“好家伙,是奇门遁甲啊。”玛琳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用赞叹的语气评论着,“连刚刚道路上的行人也被他作为阵势的一部分加以利用了吗?从结果来讲算是最高级的奇门遁甲了。”
“那是什么?”
“你理解成炎国军方流传的源石技艺之一就可以了。”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是军方两个字还是让玫兰莎感到有些紧张,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剑柄上。
“不用太过紧张,我们现在挂着大理寺的牌子呢。”玛琳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入怀,“要用炎国人自己的法术来打败炎国的奇门遁甲嘛。”
她张开手,原本抱作一团的小纸人似是刚睡醒一样站直了起来,它不知所措地打量了周围一圈,最后一脸歪着脑袋看向玛琳——大概是在看,因为纸人的脑袋上可没有画五官什么的。
“好可爱。”一旁看完全程的玫兰莎评价道,甚至伸出手碰了碰那个小纸人。它像是小动物一样蹭了蹭她的手指。
“嗯,是挺可爱的,至少比我以前见过的纸人可爱多了。”
——没想到那位大人内心和外表反差这么大。
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甚至在忍住偷笑的表情。
以纸人作为自己的仆从使役,是炎国术士们的传统法术,而为了让纸人能够如臂指使,术士们会将自己的内心投射到纸人上,也就是说纸人的行为会映射出它的主人想要的模样。
曾经在龙门的时候玛琳也见过运用纸人术的炎国人,只不过那些纸人的行为和它们的主人如出一辙的……自闭。
玛琳摇摇头,不再回忆以前的事情。
倒是小纸人似乎已经了解了现在两人面对的情况,看了周围一圈之后便叉着腰伸手指着远处。
“好了,我们接下来跟着它指的方向走就好了。”
小纸人所引领的线路曲曲折折,像是在空旷路上走迷宫一样,然而这般行进的路线反而让玛琳感到安心:因为所谓的奇门遁甲就是无中生有的建立一座看不见摸不到的迷宫。这一路上还没有出现所谓鬼打墙的情况,小纸人比想象中的更能干。
然后还像个小动物一样可爱。
现在它像只受了惊的仓鼠一样直接藏在玛琳的袖子里瑟瑟发抖——纸片人在这种时候意外的方便。
玛琳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空气:“好了,那边的朋友,无论你有什么打算,这种时候应该站出来好好说说了,不是吗?”
空气一阵扭曲,从中走出的是一个头戴鸭舌帽、拖着长长灰色尾巴的萨弗拉人,满脸的笑容。但是无论是谁看到那张笑脸都无法从里面感受到任何的善意,只会产生危险的感觉。
“哎呀呀,你们手上居然会有这种纸人实在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恕我冒昧:能问一下这纸人来自哪里吗?”他笑眯眯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哦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称呼我,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