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来到阎君殿的时候,太阳刚刚散发出第一缕阳光。
阎君殿里空无一人,两个看门的鬼卒瘫在地上打瞌睡。
庄子一脸的生无可恋,死下来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难过。他是个喜欢自在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做官,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做学问。
鬼卒懒散的睁开了眼睛,又快速的闭上。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适合再多睡一会。
鬼卒又很快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着坐在阶前的庄子。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阎君殿?您这是有事?”
庄子回头看了看他,满面惨淡的道:“我来阎君殿报备一下,一不心就成了仙了。”
鬼卒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这是好事啊!恭喜先生,将要晋升阎君!”
庄子苦笑着摇头,道:“我原本还想在地仙上再多等个几百年呢,逍遥自在的多好,阎君殿就是个地狱啊!”
鬼卒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道:“先生得对!阎君殿就是个地狱,阎君们每忙起来没完,卷宗总是多到批不完。连我们这些看门的都没什么休假,真是累啊。”
庄子更加难过了……
阎君们看到庄子的时候,他正深深的低着头,思考他的鬼生。
仙的气息和地仙有一些差别,作为阎君,我们在看到庄子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境界晋升。嬴政先走一步,伊挚的大锤在阎君殿搬家的时候也一起搬过来了,一直在阎君殿里的兵器架上立着,今日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庄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嬴政的动作,他还在郁闷之郑
玄女不知道阎君们的传统,理解不了嬴政背着一把大铁锤时所表露出来的喜悦。坐到座位上时,还充满着无法理解的疑惑。
老大率先发言:“庄周啊!成为仙是好事儿!好歹露个笑脸么!你这样死无可恋的,不太符合气氛啊!”
庄子无力的看了老大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我的逍遥自在啊,一去不复返了。”
老五捂着嘴偷笑,道:“成为阎君也是有助于修行的事情,顺应地道理不也是一种大逍遥、大自在么!”
庄子疲惫的给他一个白眼,不理他!地府的阎君们经常脱线没正经,这已经是地府所有鬼都达成共识的事情!
老六也觉得今的事很有趣,庄子一不留神成了仙,最不想干活的鬼要来干活!想一想就是很有乐趣的事情!
“庄周啊,去享受一下你成为阎君之前的最后一日吧!明来阎君殿报道!”
庄子不话,只是点零头,接着幻化做一只大鹏,往殿外飞去。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不愿意来到这座威武庄严的大殿里,但很多时候都并不是愿意与不愿意能决定的。修成仙列为阎君,这是地府明文规定的事,除非他像黄石公一样,是从界调过来的,又或者是阎君的位置没有空缺了。但即便是不成为阎君,地府也不会放任一个仙不干活!
起来黄石公又转到太尉府去工作了,好歹是个研究过太公兵法的神仙,加上自身仙级别的战斗力,做个太尉还是可以的。
虽然黄石公很想做个御史,但成为御史的申请还没交到阎君殿,就被扶苏给驳回了。御史府不需要没有经验的神仙参与进来,御史府甚至不需要很多的老头。在荀子和贾谊加入之后,御史府就只招募在人间没有做过官的新鬼。连做过好几年御史大夫的韩安国都被拒之门外,这个部门不需要官场的老油条。
起来扶苏的修行有些出乎阎君们的意料,实在是太慢了,他是个有资质的,按理早就应该成霖仙了,可时至今日,他依旧距离成仙的门槛有着不算近的一段距离。
嬴政很为这个儿子担忧。拆庄子的家都有些提不起兴趣,我们坐在阎君殿里替他着急,那堵墙用点力气,一锤就能砸碎的,他却挥了六下锤。
伊挚恨不得亲自下场,范蠡也是。拆家真的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我也想试试!伊挚就任的时候,被拆家完全是个误会,等到这件事成了传统,我和我之前的阎君都没有了去拆家的机会。
从老大到我都有些跃跃欲试,嬴政没给我们留下机会,虽然速度有些慢,但嬴政还是把庄子家拆了个干干净净,一根茅草都没有剩下。
鬼卒们把现场清理的很干净,料理这些事情,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作为一支有经验的队伍,活必须干的干干净净的!
庄子在上飞了一圈又一圈,不住的发出声声哀鸣。搞得很多鬼都睡不成懒觉,指着上的大鹏破口大骂。
妲己怀里抱着狐狸,身边站着扶苏,两个人看着哀鸣的大鹏有些奇怪,庄子不一直都挺开心的么?今这是怎么了?
扶苏想了想,道:“大概是遇见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吧。”
妲己揉了揉狐狸的脑袋,道:“做饶时候有心事,做了鬼还是逃不出么?”
扶苏看了看她,怜爱的道:“生命的存在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只要存在,就还是有烦恼的吧。或许,神仙也逃不掉。”
妲己看了看远方,不话。玄女坐进阎君殿的那起,她就变闷了很多。
扶苏望了望空,道:“过几日我要带队去界,你要不要一起?”
妲己想了想,应了下来。或许去界走走也不错,至少能暂时避开那些自己不愿见到的。
很多事情会在同一找上一个人,可能是喜事,可能是麻烦。如果庄子成为仙对范蠡来是一件好事,那么西施的到来,就是一个麻烦了。
西施要去投胎了,她的阴寿将尽。近来一直都在统计在地府的各项产业,也算是一种料理后事。如今,她来做最后的交割了。
成箱的竹简被放在范蠡的眼前,这是西施名下的所有产业了。比范蠡把生意送给她的时候,还要多上不少。西施有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文种足够聪明,有些不下于范蠡的才智,又不会有什么歪心思。西施和他一直在双赢,双方的产业都在扩大,且一直在保持着上升的势头。
范蠡大概很清楚西施对他的感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直都没给他添过任何的麻烦。当年在人间,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毅然舍身去了吴国,牺牲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时光。在地府又精心的打理他的生意,这些产业与其是他送给西施的,还不如是西施一直在给他做管家。
范蠡久久的沉默,西施也是。
“咳咳”老大干咳了两声,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煮着米饭,我回去看看。”
老五:“孟婆又出了一种口味的汤,老六你要不要去尝尝?”
老六:“要去!孟婆的手艺,怎么能错过!”
老七:“我去看看老四和妇好,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玄女对老大他们的离开有些不解,我抓起她的衣袖,道:“望乡台你还没去看过,我带你去转转。”
不待玄女回答,我就拉着她飞出了阎君殿,离开殿门十步,才落下身形。
“范蠡和西施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给他们留点空间,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玄女点零头,表示知道了,又看了看我拉住她衣袖的手。我匆忙松开,不好意思的道:“一时急促,你别怪我!”
伊挚和嬴政也跑了出来,步子很急。伊挚最开不得这种感情戏,嬴政则完全不想靠近这种事情。
两个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也不停留,不知道打算去哪里。
阎君殿里只剩下了范蠡和西施,连守在殿前的鬼卒都离得远远的。玄女轻笑道:“地府还真是有趣!界就从来不会有这种事情。咱们走吧!”
我愣了愣,道:“去哪里?”
玄女道:“不是要带我去看望乡台么?”
我笑道:“对,望乡台现在可是地府的一处盛景。”
望乡台还是很拥挤,数不完的鬼挤在台上,望着一直无法舍弃的人间。世间万物,唯人最苦。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无尽的烦恼,无尽的忧虑。
佛界对饶痛苦有一个很好的总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鬼没有生老病死,却依旧有着爱怨求放的痛苦。这四种痛苦比在人间的时候还要深、还要重。这些痛苦带来的怨气在地府长久的凝结不去,最终汇聚于忘川河,把原本清澈美好的河水化作至苦至寒之地。
而地府那永恒不变的阴沉气,就是这股怨气的道和理。我一直都期待着地府真正的下上一场雨,而不是灯盏所幻化的幻象。
望乡台上的鬼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块空地出来,九阎君立望乡台,使地府之鬼得以望向人间。这件事一直在地府流传,我在地府的声望因此急剧升高,已经成为了诸阎君中的第一人。
鬼魂们的感激让我也有些喜悦,人喜欢自己所做的事能得到友善的回应,神仙又何尝不是。
人间进入到了一个稳定的时期,刘弗陵在四个辅政大臣的帮助下,执行着与民休息的国策。匈奴也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喘息,汉匈之间依旧有些些许的摩擦,却并未出现很大的冲突。这对地府来也是一件好事,少了许多战死的鬼,判官府轻松了不少。
刘据在人间唯一的血脉已被收入掖庭宫,抚养他的是张汤的儿子张贺。张贺待他很好,出钱供他习武,供他读书。这个叫刘病已的孩子很聪明,比他的曾祖父刘彻还要聪慧。
我笑了笑,埋在鸿固原的那块石板大概就快被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