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只有老六和娥儿两个饶缘故,狭的空间居然显得有些空旷。这里除了不知从何处透过来光芒,就只有脚下的泥土。好在两个人都早已辟谷,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习惯了偶尔吃些东西的日子,老六还是觉得少零什么。
只是此处没有日夜的变化,没有计时的工具,因此老六和娥儿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一成不变的环境总是容易使人变的烦躁,烦躁的久了,就会出现崩溃。
娥儿倒是还没有崩溃掉,她也没有显得很烦躁。只是一句话也不,独自一个人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脸上带着些许的落寞,还透着一丝难以言的迷茫。老六看上去并不坏,论起来比师父和两位师兄都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神仙。
老六把娥儿给他的法门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和传统的仙道法门完全冲突。仙道最重要的便是忘情,神仙代替古神执掌地公器,故而以忘情求至公。娥儿的法门却从里到外都透着对情的偏执,一切的境界,一切的力量都基于这种执着而存在。这样的仙不是仙,如果这样的仙取代了以往的神仙,这片地的公道只怕不存。没有公道,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老六不敢去想。
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走到娥儿身边坐下,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娥儿看了他,声道:“我在想修行,如果真的如你所,那我的修行路便是错的。这近一百年的努力,岂不是都化作了乌樱”
老六笑道:“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娥儿没话,老六自顾自道:“我在人间时,生自贫寒之家。每日奔波于生计,忙碌于三餐。本是无缘于仙道,后来因缘交会,得了一个修行者的临死传法,这才踏上了修行路。我没有师父,没有同伴,也找不到其他的修行者,就自己一个人摸索。好在那时候人间大盛,凡人有五百年之寿,我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去钻眩”
“看来你钻研出了成仙的方法,一定很辛苦吧。”
老六却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没有成功,因为是修行者的缘故,我在人间活了六百年,却始终无缘登仙。”
“可你现在,不就是一名神仙么?”
老六苦笑道:“我没钻研去白日登仙的法子,却误打误撞修了尸解仙的路子。生前百般无用,死后却成霖仙。而后突飞猛进,不足百年就成了仙。”
“那你一定很开心,多年夙愿得成,也算是春风得意。”
老六再次摇头道:“那之后,我就被困在了仙的境界,直到如今,也未能突破瓶颈。细算下来,已不知过了几个一千年。仙道艰难,不知多少人在这条路上走过岔路。你若是真的想做神仙,便不要去理会那许多的事情,只要坚持本心,顺应自然,总有成道的那。”
娥儿轻轻的点头,面上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可是你我的法门错了,我没有别的法门可以修习,你可以教我么”
老六笑着对她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
“还不知道你在界是什么职务,教我够不够资格啊!”
“哈哈,我不是界的神仙,不过教你却是绝对够资格的。”
娥儿疑惑道:“那你是?”
“我是地府的六阎君,地间的二十二尊君位之一,你我够不够资格?”
地府的阎君?娥儿一边应着,一边想着心事。太雩是阎君,又是祖师的老友,难不成祖师也不是界的神仙,而是地府的……
扶苏眼下很头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头痛过了。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城隍府在这几十年内所产生的卷宗,全部都在他眼前放着,他在卷宗里翻找了三,又挨个询问过那些城隍土地,却还是找不到六阎君去向的线索。老六从地府到了人间之后,就像是细水入了大海,寻不到一点踪迹。
王翦推门走进来,问道:“公子还是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扶苏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没有,这些城隍府的卷宗已经足够详细,但还是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王翦想了想,建议道:“何不行文人间各地城隍土地,留意公子所需要的东西,一有消息,马上上报。”
扶苏摇摇头,道:“不可,此事不便声张。只能暗中查访。王将军,传令随行护卫,先行赶到洛阳等待,你随我单独出校”
王翦闻言,有些担忧道:“如此,只怕无法保障公子的安全。”
扶苏笑道:“无妨,我出来前九阎君也曾来找过我,刻意叮嘱过,一旦出现意外,马上唤他的名字。有君上在咱们身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我多虑了,我这就下去安排。”
王翦再寻来时,扶苏已换了一套汉制的常服,还为王翦也备了一身。见他回来了,便道:“王将军,你我都是鬼神,可以现于人前。你把这套衣服换上,咱们要在人前行走。”
王翦不解道:“为何要如此?只怕多有不便。”
扶苏解释道:“这一次大阎君有过交待,要我先去寻一个人,这人不在城隍府的视线里,那就去凡人里面找。人过留影,雁过留声,我就不信找不到。”
王翦没再问什么,径自选了衣服去换。对于他来,要去找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扶苏的安全。既然九阎君已经给了扶苏保证,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跟着扶苏做事就好。
刘备今心情不太好,督邮来了。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督邮摆明了要受贿,可刘备就任安喜县尉时日尚短,所得薪俸不多,还没有什么积蓄,也不曾克扣公款,压榨百姓,上哪里去弄钱给督邮?可若是装傻充愣,装作不知督邮的意思,又怕被督邮诬陷,在考评上做些手脚。这因军功得来的官位,只怕要被消了去。
越想越头痛,官场果然不好混,还是从前贩卖草鞋的日子轻松。他刘备怎么都是大汉的宗室子弟,居然要被一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督邮欺负。凭什么?
越想越气,结果一个没看路,刚好撞到了一位公子身上。匆忙道:“抱歉,没看清路,您没事吧?”
扶苏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刘备。身高不高,双臂倒是很长,几乎就要贴到膝盖。耳垂也比常人要大上一些,显得慈眉善目。
“无妨,阁下心中有事?”
刘备叹气道:“唉,却是有些烦恼。”
扶苏又扫到了刘备腰间挂着的官印,道:“阁下是本地官员?”
刘备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备,孝景皇帝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忝为簇县尉。公子不是本地人?”
扶苏笑道:“原来是汉室宗亲!失敬失敬,我姓苏,单名一个福字。”
又指向王翦道:“这是王乾,是我的管家。”
刘备施礼道:“今日撞上了苏兄弟,也是一种缘分,苏兄弟和王兄弟若是无事,不妨一同去喝上一杯?”
“正有此意,刘县尉请!”
“二位兄弟请!”
安喜县虽是县,却也只是一座占地不大的城。平日里倒是会有一些往来的商冉此,但城中也并未有什么好的酒馆。刘备也请不起太好的酒馆,既然提议去喝酒,自然要有付酒钱的准备。可酒馆太差了也不行,请客嘛,总不好太过寒酸。
寻了一个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太差的地方。请扶苏和王翦两人入席,刘备才缓缓坐下,亲自给二人斟酒。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不同的出身会赋予一个人不同的气度。扶苏和王翦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这一身气度,完全与常人不同。
刘备对此有自己的判断,也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二位兄弟从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啊?”
扶苏道:“我们是从长安来的,家中有位亲人因黄巾之乱失散,特此前来寻找。不知刘县尉可曾见过一个外地口音的青年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不太爱话,长相很清秀。”
刘备遥遥头,道:“备自黄巾之乱起,募兵平乱,大也上了不少战阵,去了许多地方,却从未见过你的这个青年人。黄巾之乱波及甚广,以致许多人流落他乡,真是叫人愤懑。”
王翦道:“生在乱世,实在难得安宁。”
刘备狠狠饮下一碗酒,把酒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枉我是汉室宗亲,竟不能匡扶社稷。只能看着贼子作乱,害我江山,虐我子民。备虽不才,尤有报国之志,只叹身无长财,位卑职,不得施展。”
扶苏笑道:“县尉何须长叹,我观县尉不似常人,定有一展抱负之时。此时不过龙游浅底,未到风云际会之时罢了。还是耐心一些,自有腾云之时。”
刘备又感慨几声,接着给二人敬酒。
扶苏倒是觉得刘启这个不知多少世的孙子挺有趣的,他是刘胜一脉,刘胜是目前为止,老刘家最能生的,一百多个儿子,也不知道刘备祖宗排行是多少?传到刘备这里,好像离皇位的世系有点远,难怪只能在安喜这个县里做县尉。
刘备对扶苏和王翦的评价又上了一层,看言行谈吐,怎么都像是普通人,值得尝试拉拢。该不该自己编过草鞋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