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硕大无比的箭矢从宰予的身后射来,直直的装在他的身体,将他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铃儿受了惊吓,瘫在原地不住的摇晃着脑袋。
这简直不能够称作是箭矢了,这就是一颗大树,被去掉了树皮树枝,将顶头磨成圆尖,拿来当做箭来用。这是攻城弩的箭。这就是慕容皝的准备么?他未免太过天真,居然以为攻城弩可以伤到神仙。
宰予转过身,视线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慕容皝正在带人装第二发箭矢。真是个不服输的蚂蚁,可惜,太容易被碾死。如果杀了他,大概会被地府的人给注意到。若是放过了他,又难免不会走露风声,被临近的城隍土地给知道。
左右都有暴露自己的风险,不如弄死了他,也算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宰予做好决定,也不去管一侧的铃儿。直接飞跃到慕容皝身前,道:“你对我动手,有问过你父亲么?不知道他是否已准备好失去一个儿子了。你大哥大概会很开心,你死了,他就是继承人。或许我可以和他谈一谈,助他再进一步。”
慕容皝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方才宰予对铃儿动手的时候,他就知道威胁的计划已经失效,仙凡之间的差距太大,攻城弩也只是他的临时起意。他们的计划,其实还是用泄露宰予身份行踪的办法来威胁他。
这像是一场对赌,如果赌赢了,就有一个神仙来做打手。遗憾的是,他现在赌输了,下场或许不会太好。
“成王败寇,仙师何必用言语嘲讽。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就是。”
“你倒是个汉子,可惜你阳寿未尽,我也不能说杀就杀,我得留着你,留到你该死的那一天。”
“我宁可死,也不会在你手中受辱。”
慕容皝拔剑便欲自刎,却被一道无形劲气打飞了手中长剑。转头看去,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晕了过去。
宰予这才收起手刀,拎起慕容皝,又到铃儿身边,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拎着你走?”
铃儿不说话,只是不停摇摆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抗拒毫无意义可言。
宰予一手提着一个,也不去管那些四散的死士。便朝着建康的方向走,几步踏出,已离了原地几十丈。正欲再快一些,却恍如受惊之鸟,将手的两个人往地重重一扔,随即破空飞去。
我到慕容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滩狼藉,还有两个昏在地的人。本地的土地则在记录此处发生的事,他要把这些整理到公文,发给级的城隍府,再由城隍府发至天界九司,由九司核查处理。
不过那些程序都是我来之前他准备去做的,我来了,也就不需要他去做那些事情了。涉及到地府的,就该由地府来处理。土地知道这个道理,倒也没有再提报的事。
看了看昏倒的一男一女,确认这女子就是跟在宰予身边的那个,名字好像是叫做铃儿,至于那名男子,土地说是慕容部大单于的嫡子,叫慕容皝。
那么宰予呢?宰予去了哪?土地对我的问题不住摇头,他也不知。只说是昨夜听到了一些动静,以为慕容部和其他部落有了些冲突。怕会死人,所以打算赶来守着,却不想来了之后,一切都已结束,大帐狼藉不堪,附近也只有这一男一女昏倒在地。
对于土地,实在不好有太多的要求,他并不是地府体制里的人物,且只是一个小神,连地仙都还不是,想来是三宫的弟子,被天帝抓来凑数的。已他的目力耳力,能知道是有人在打架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去管铃儿和慕容皝,我顺着土地指明的方向挥了挥手,时光在瞬息之间倒退,土地赶来的身影,慕容皝放出攻城弩的动作,还有铃儿威胁宰予的话语……
等到我收了神通,土地已两腿发颤。他知道了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撞见了一项有关于地府的隐秘。他大概很怕我会把他扔到轮回里灭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阎…阎君…我…我什么都…都没…没看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是阎君殿的阎君,要遵守规矩,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若是被逃走那人知道发现他的只是一尊小神,只怕会杀将回来,届时我不在,你要小心安全啊。”
“我不会说出半点,阎君尽管放心!”
他这一次说话倒是不磕巴,但脑子似乎还是不太转的过来。
我只好提醒他道:“我来了,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了,万一你的辖地有新鬼死下来,可不能忘了往地府送。”
“哦哦!阎君请自便,小神告退!”
一阵青烟散去,土地已从眼前消失不见。这是碧游宫的遁法,看来这个有些呆笨的土地是通天道祖门下。通天道祖那么喜欢聪明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门人。
摇了摇头,轻轻在慕容皝和铃儿的脑门拍了一拍。二人悠悠醒转,眉目间都有些茫然。
慕容皝左看右看,确认宰予已不在此处,才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在这里?”
铃儿一把捂住他的嘴,双膝跪在地,道:“师尊,您老人家千变万化,弟子不是对手,还望师尊能留我与皝郞一条性命,我二人愿听师尊驱使,再不敢向您动手。”
她这是把我当成了宰予,还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如此拙劣的言辞也想从别人手里换回自己一条命来?她是在做梦么。
“我不是你师尊,你不用害怕,我倒是正在找他,你要是有他的踪迹,不妨告诉我。”
铃儿狐疑的打量了我一边,道:“如何证明?”
我说道:“这种事还需要证明?你若是不信,那便不信。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你要将我们怎么样?”慕容皝急切的问道。
“你问错了,应该是将她怎么样。你继续做你的慕容部王子,从前该怎么过活,以后就继续怎么过活,我会封住你的一部分记忆,昨夜到现在发生过的事情,你都不会记得。至于她,我会带走,以后你也不会在见到了。”
铃儿听我这么说,眼神有些黯淡。宰予做的一些事情并未对她有过隐瞒,这其中有多大的罪过,她也是清楚的很,不然也不会想着以此为把柄,反过来要挟宰予了。
见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我只当他们同意了。左右不管他们同意与否,我都是要做,那也就不必在乎那般许多。
抬起手,点住慕容皝的眉间,光彩迸发,如若七彩的闪电。也就是在相同的功夫里,铃儿从地跃起,朝着南面的方向飞奔。能自由,没有人喜欢受束缚,看来,她很想做一只蝴蝶,可以无忧无虑的在天飞来飞去。
可惜,她终究不是一只蝴蝶,她是一个远比蝴蝶要复杂千百倍的人。人犯了错,是要承担结果的。
她跑出去了大概八十丈,然后就变的停滞不前,接着开始向后倒退。跑的越用力,就退的越快。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快与慢之间提心吊胆,反反复复的试探。最终,还是退回到了我的身侧。
这是老大研究出来的法门,能颠倒一方空间,错乱四方。只要她的境界没有高过我,就别想跑的出去。
她又挣扎了许久,最终停止了这些无谓的行为。蹲在地,把头埋进膝盖,一声一声的抽泣。
不知为何,几千年来古井无波的心,竟被她这一哭,给勾出了些许的不忍来。
都有谁哭过呢?益姜尚妲己扶苏陈阿娇吕雉……,以及那无数活过又死去的生命。
这些哭声除了是宣泄自己的情感,是否也是在为天地的无情而悲戚呢?
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