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1 / 1)梨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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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伙计就从厨房端出几盘小菜摆在大堂中间的桌子上,“几位客官见谅,许久不曾接客,饭菜简陋了些,请慢用,小的还有事要办。”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皆点点头表示无妨,大个子赵实更是接过他手里的托盘,推着他往门外去,“快些去,天黑下雨的,路难走,快些将你家掌柜的后事安置妥当要紧。”

伙计表示感激,当即出了门。

梧桐树上的乌鸦又叫了两声,楚慈看向门外的大雨,目光更深了。

“嗨,这大晚上忙乱的,我都快饿死了!”赵实拿了把靠椅坐下,招呼着楚慈和林初他们落座,“大人,您也抓紧垫吧两口,等下还要给他们做什么证,谁知要到什么时候?”

“林初妹子,你也过来用些饭菜。”赵实盛了碗饭先递给林初。

“不用了,我先回房了。”林初摇摇头,和活阎王坐一起吃饭,她是嫌命太长了了么,她可不敢。

“林初妹子,大家都认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吃口热饭热菜不容易的,刚才我没仔细看,现在点了灯,我瞧着你像是比之前瘦了许多,这脸都没肉了,”赵实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在节食吧!林初妹子,我觉着你还是脸上有点肉好看,笑起来多可爱,公子,你说是吧?”

林初一脸微笑地聆听,心里的刀磨得嚯嚯地响,节你大爷的食,还不是你们连累了姑奶奶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现在又在船上吐了好几天,刚下船就碰到你们,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姑奶奶明天就回家!

突然被提问的楚慈,细细看着林初的脸,烛火下,少女白皙的脸庞透着突如其来的粉嫩,好像,是比之前丑了点,小姑娘家的,瘦的病恹恹的,还是脸上有肉好看些。

他轻声开口,“坐下一起吧。”

阎王爷开口了,林初无法,只得在马力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赵实咧开嘴笑了,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他又往碗里添了一勺饭,使劲压了压,又往里加了一勺饭,继续压下,反复几次,当林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小山似的米饭,她的五官都扭曲了,全身都表示抗拒。

楚慈接过碗,放到林初面前,淡淡说:“多吃点,等下还有事,可没有宵夜填补。”

林初愤愤地将筷子戳进饭里,一个个地看她好欺负,哼,明天姑奶奶就跑路回家,再也不见嘞您。

味如嚼蜡地吃完了饭,林初腆着肚子歪在椅子里,摸摸突出来的肚皮,她只觉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饭桶,人生无奈啊。

赵实和马力一起收拾着碗筷,楚慈不知从哪儿泡了杯热茶,端坐在一旁,掀着茶盖慢条斯理地吹着热气。

林初悄悄地瞄着他,这活阎王就那么静静坐着,真挺像副画似的,太美了。

“你也要喝茶?”

楚慈头也不转地问她,吓得林初心肝一颤,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在她面前伸出手,林初呆滞了,就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他。

楚慈见她没反应,皱了皱眉,弯下腰牵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就把她扯了起来。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放进了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中,林初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心里“啪啪啪啪”绽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桃花儿。

这时,伙计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人,一行人进了客栈,脱下身上的蓑衣,接过伙计递来的布巾,擦着脸上的水渍。

当先一人开口道,“余才小子,你家现在夫人管事吗?”

“是,小的这就请她下来。”

这头伙计上了楼,刚才说话的人背过身,对着身后的几人道,“要不是看他给的钱的份上,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谁肯过来劳累,仵作,你等下检查了,不是谋害就给他们开张文书,早点结束,等会儿你们都去我家喝酒,早两天托人从京城带的酒,听说可烈了。”其中一人捻着两撇小胡子附和着点了点头。

林初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些当官的,就知道压榨平民百姓。

说话间,掌柜夫人一身缟素地迎了下来,两眼通红。

小胡子走出来,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和掌柜夫人一同下来的赵大夫回答:“鬼疰之症,咳血而亡。”

“这几位客人皆可作证。”伙计急急接道,指向一旁坐着的林初一行人。

被点到的赵实和林初都点点头。

仵作闻言脸色一变,当即往后退了两步。

“先生可要上楼一验?”掌柜夫人轻声问询。

“这……”仵作面有难色。

“仵作你上去吧,快些验完,开了文书,好让掌柜的早些入土为安。”县丞一脸热忱地开口道。

林初又悄悄翻了个白眼。

仵作无奈地向伙计讨了块干净的帕子,系在鼻上方,抬起袖子捂住嘴,心中连叹晦气。

此时,县丞和身后两个差役悄悄地一步一步向外头挪去,肺痨传染,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像那边坐着的几个大傻子一动不动,迟早交代在这儿。

仵作上了楼,只敢伸长脖子,透过窗子缝往里张望,只见那床上硬挺挺地躺着个人,面色纸白,胸口没有起伏。

他赶忙一屁股转身下了楼,对县丞拱手回道,“确已死亡。”

那县丞听了装模作样地对那夫人说,“你家男人既是因恶疾而去,那便从简快些葬了,免得乡亲们知道了恐慌。”

站在一旁的赵大夫连连点头,招呼着伙计从仓房里抬出早已备好的棺材,一人抬腿,一人搬脑袋,把戴掌柜搬进了棺材里。

林初他们这才看清了戴掌柜的长相。

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面色苍白,合眼安详,大约是最后时光的病痛一直折磨着他。,老者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地坠下,衣衫下的身形,消瘦得过了头。

“我虽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可总是奢望老天会顾怜我们,让老戴多陪我些日子……这一天,终是来了……老戴,你走了,我可怎么活……”掌柜夫人哭得梨花带雨,扶着棺木,不舍得看着躺在里面的人。

林初心里又开始发酸,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不受控制的泪花,世间情爱,最是动人,忘年之恋,被留下的那个将永坠痛苦的深渊。

伙计扶开夫人,赵大夫拎来一袋白色的粉末,倒进棺材里,吆喝一声:“合棺!”

林初吸吸鼻子,扯着马力的衣袖指着那白粉口齿不清地问,“那是什么?”

“是生石灰。”站在身后的赵实嘴快地回答,“染了恶疾的人,死后尸体也隐藏着传染的风险,用这个可以防止这个事情的发生。”

林大夫点点头,“是这样的,这位兄弟懂的真多。”

接着县丞指使带来的两个差役帮着一起钉上了棺木,掌柜夫人挣开伙计的手,又扑上去一寸一寸摸着棺材,像是抚着戴掌柜的脸。

变相突生,她猛然仰起头,重重地磕向棺椁,林初飞奔上前。幸好离得最近的伙计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林初蹲下身,捏着袖子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涟涟泪水,“夫人,你们如此相爱,掌柜的定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你……”林初生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平时伶牙俐齿地,现在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唉,要是安安在,就好了。

此时,远在京城正在喝茶的宋安安蓦的掩面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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