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春风拂面,燕子归来。
老四新工地办公楼的项目已经开了工,按照规划,办公楼仍为两层,所以参照之前盖别墅的经验,同时沿用原班人马,就是宫师傅的队伍,办公楼项目得以进展的很顺畅。老四抽出了更多的精力去竞标同村和邻村的修路项目。
在争取修路合同的同时,老四也不忘为修路准备人力,他想着找一个修路的专业人士,既懂管理又懂技术,就像盖别墅时的那个宫师傅一样。找到这么一个人,自己就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不用成天盯在工程现场。老四不想通过宫师傅寻找,他怕自己的工程都是宫师傅的人负责,万一他们要合伙搞点小把戏,老四很难发现。
老四于是便抽空独自寻找,什么劳务市场、马路边、大桥下等等,但找来找去也没找下个合适的。有的只知道干活,有的只会管理,还一副流氓相。好不容易碰到个既能说出修路的门道,又有能力管理工人,同时知道如何采购工程材料,但是此人油嘴滑舌,给人感觉很不踏实,尤其是他对家庭情况以及住址等含糊其辞,老四打心底觉得他是个骗子。
无奈,只好找到宫师傅商量。宫师傅不知道老四之前已经偷偷找过了,所以没多想,他对老四说,修路比盖别墅简单多了,是个人就会,找个稍微有点经验的靠点谱的就行。于是宫师傅推荐了自己的表弟,陆大道。
这个陆大道原本是跟着宫师傅一起在工地上打工的,这个人很机灵,干了几年就摸清了工程里面的门道,他不再满足于给宫师傅打下手,所以便出去单干了。后来他组织了个小的工程队,承包一些小的工程,做做厂房、养猪场之类的,混的也还不错。直到那次打架事件。
陆大道由于抢工程跟人打了架,下手过重,把人打成了重伤,被拘留了几个月。后来跟被打的人家里赔钱私了和解了以后,他才被放了出来。但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没有工程款储备,所以工程也接不下了,陆大道也只好带着几个工人转跑各个工地打些零工。
隔天,宫师傅带着陆大道一起去找老四聊了聊。通过交谈,老四觉得陆大道还算是有点经验,主要是他是宫师傅推荐的,至少满足了知根知底。但是合同还在运作当中,此时不能把事情说死。所以老四只好以进为退,他问陆大道:“你需要多久才能把工人材料设备都准备齐全。”
陆大道明白这是老四在考量自己的能力,“刚才咱们聊的时候,你说了大约的工程量,我觉得吧,这个修路肯定是分段开工,所以得先考察一下总体的情况,然后才能确定需要投入多少工人啊,材料设备啥的。不过你放心,我陆大道绝对有这个能力,就是你说后天开工,明天我就能把一切都准备好,然后坐等你发号施令!”
老四被陆大道的一番话说得乱了阵脚,一高兴脱口而出:“好,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工程包给你了!”
陆大道兴高采烈地回去准备人力物力去了。
好在没多久,老四就成功接下了修路的工程。这样便不至于让陆大道的准备白费,毕竟这些“准备”都是要花钱的,说不准老四还得白白地为这些“准备”买单。
一切准备就绪,本以为可以大刀阔斧地修路了,但拿着合同内的图纸与实际路况进行比对,老四犯了难。因为这条新路要穿过同村的三户人家的房子,还有邻村的两户人家。
让村民搬离自己多年居住的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代价很大,尤其是“价”很大。老四觉得修路不是个人工程,应该由村委会出面。所以他来到村委会找到村长,让他帮着去说服村民,谁知村长却说“这不关我事儿”,告诉老四既然接了工程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老四只能嚷嚷着什么个人集体政府之类的大话,徐会计无奈地对老四说:“拨到村里的钱都是有预算的,村里即使能承担,但最多也只能承担一小部分,你既然接了工程就应该提前考虑到这些事。”
不过老四着实没办法了,由于之前有高价买胡小荒地的大新闻,有几户狮子大开口,还有的以死相逼坚决不搬。老四去了好多次,用尽了浑身解数,均无功而返。老四无奈,只能隔三差五地去村委会“踢皮球”。踢来踢去,踢到部分路段都已开了工,办公楼工程的基坑土方都已挖完,还不见一户有卖房的意向。
这天,老四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村委会,因为他刚刚又被那几户村民刁难了。
“村长!你们到底管不管啊!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吗?”
“你叫唤啥?”村长吼道。徐会计也放下了报纸。
“啥我叫唤啥,你们这都是甩手掌柜啊,不给我们村民办事啊,你们这村干部咋当地?”
村长一拍桌子道:“你说啥?你要上天是不?”
“都先别吵,冷静冷静。”徐会计笑着问老四:“邻村的那两户,你找了没?”
“找了!都是木鱼脑袋,咋说都没用。”
“他们村长管没管?”村长大声说。
“他们……他们村长,哎呀,别说他们村长,我们自己村的村长都不管,他们能管吗?还不都看热闹,看咱们笑话吗?”
“你没事就出去!”村长生气地说。
“我咋没事啊,他们不搬走,房子不拆掉,那路咋修啊!你还老撵我,行!我走,但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他们要是再不搬啊,那路我就不修了!特么的把违约金一赔,把路就空在那儿,展览用。嗨嗨,到时候看看领导们都批评谁。”
村长彻底被老四激怒了,他涨红了脸,指着老四骂道:“混老四,你想咋地?”
“别吵别吵!”徐会计伸手拍了拍两个人,“再想想办法嘛。”
“想特么什么办法,一会儿叫电工过来,把他们的电都停了!”
下午就来了电工,陆续地把那三户人家的电全停了。没多久,这几户人家就来到村委会闹腾了,徐会计见状跑回了家。村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些过激,但又不好立刻收回,只能故作镇定地喝着茶,任凭他们叫骂。
闹腾了几天,这几户人家变得消停了,但每晚点蜡烛,就是不提搬家卖房的事。
老四一筹莫展,只好叫来陆大道,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主意。
“这事儿啊,我见多了,得逐个击破。”
“咋个逐个击破法?”
陆大道说了下计策,老四直点头。接下来的几天,陆大道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个混混,经常半夜去骚扰这几户人家,窗户玻璃也都敲碎了,菜地也给踩踏了,小孩子放学也被截住恐吓。
恰巧有一天,一户人家都不在房子里,陆大道随即指挥着潘蛮,开着挖掘机没几下就把房子推倒了。等这户人家回来时,看到房屋被毁,便跑到了村委会大哭大闹,把村委会的窗户都敲碎了。徐会计又跑回了家,村长无奈只好叫来老四。
老四拿着一大包现金来到了村委会,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看到老四就要冲向前揍他,谁知老四居然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一拳,然后便倒地不起,嘴里不停地呻吟着,同时叫道:“哎呀,打坏了,脑袋疼!得给我看病啊。脑袋疼!”
那人本来一身的理,却突然变成了过错方,这会儿老四躺在地上明显是要讹人,那人一时间没了主意。
村长顺势在旁边讲道理,分明利害,又说了些类似于“修路是有益村里,你们是为全村人积德,光宗耀祖的事。”这样的话。见那人动了心思,老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包打开,大把的人民币让那人不再摇摆。最终,那户人家拿了钱签了字又按了手印。
被拆的旁边那户,一看邻居的房子被推到了,下一个可能就轮到自己家了,加上成天被骚扰,觉也睡不好,孩子还整天哭。索性主动找到了老四,卖了房签了字。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就这样同村只剩下最后一户了。谁知又碰了壁,能找的军师都找了,该用的计策也都用了,均没能奏效。
这户人家里只住着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寡妇。年轻时,丈夫和儿子在家拼酒,结果爷俩全都因饮酒过量送进了医院抢救,后来丈夫没有抢救过来,死在了医院,儿子出院后没几个月也死了,就剩下这个妇女,独自过了这些年,整个人的精神也时好时坏。
老四绞尽脑汁,又偷偷观察了几天,他想到了苦肉计。先是给老寡妇送东西,米面油之类,又给她打扫房屋院子,一天送三顿饭,经常谈心哭泣。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终于让老寡妇签了字。
在老四实施苦肉计的同时,陆大道也在邻村运作,可非但没成功,还把事态弄严重了。由于陆大道的混混们行为过激,逼得一户人家买了桶汽油放到了房顶,另一户男主人拿着菜刀跟陆大道找来的混混们打了起来,结果砍伤了一个混混的胳膊。这么一闹,乡里面的领导也知道了,派出所也来了人。没办法,陆大道只好让一个混混全部承担,说是与这两户人家有过节,事情也算是暂时解决了。
眼看着路就修到邻村了,这会儿陆大道又找到了老四。
“四哥,这咋整啊?”
“啥咋整啊?”
“哎,路呗!马上就到那了,总不能跳着修吧。”
“那你就跳着修呗!”老四生气地说:“上次让你那么一闹腾,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摆平吗!当时不如直接给他钱就好了。他们村委会你都去过了?”
“去过了!哎!都特么喂狗了,没啥用啊!”
“你这样,你一会儿再去趟邻村,就按他们说的数,再去找他们一下,行就给钱,签字!而且告诉他们,拿到钱必须保密,不能跟别人透露数目,否则就追回部分的钱。”
第二天,陆大道又找到了老四,
“四哥,砍人的那家签字了!”
“肯定是砍人理亏了,巴不得我们赶紧去给他送钱!特么的,当时直接给他钱就好了,反倒省钱了,哎,失误了。对了,另一户呢?”
“另一户……”陆大道支支吾吾,“另一户还要加五万……”
“啥!还要加五万!”老四嘟囔着:“再加五万,要是这口一开,以后再拆别的地儿可就更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