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鬼人终于来了！”

“所有人撤离战场，千万别干扰到次监察长！”

监察使们很自觉地从一旁散开，这种层次的战斗，他们就算想插手也不会有机会，还可能给这位造成麻烦，所以不如留出足够的空间。

方子彦回头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忽然觉得浑身的压力好像都消失了。

“退后。”

萧南只丢下两个字，就迎着断首鬼踏步而上。

两个身影都在空气中模糊起来，围观的人们根本看不清这两个人的动作，只能看见一连串的火花在空气中闪烁。

短短的两个呼吸之内，双方足足交锋了不下十次。

萧南的身形再度明显起来的时候，鬼物身上本就破烂的衣物已经只剩下几片布缕了，露出下面腐朽的躯壳。

刚刚的交锋中萧南足足砍了它七八刀，这样的攻势居然还没能将它看似松垮的身躯摧毁。

“好凌厉的刀术，居然完全压制了鬼物。”方子彦惊呼出声，其实他根本看不清萧南的动作，只是单纯觉得萧南取得了上风而已。

“这只是试探而已。”男人止住了伤口的血，终于缓过气来，“鬼物和人族不一样，它们的身躯力量远远超过我们，所以最初面对我们的时候，它们只需要用最简单的动作就能把我们杀死，就好像野兽碾死蝼蚁只需要动动手指。”

“它们从没有过人的剑术或者刀术，或者说它们根本不屑于创造这种手段，因为它们真正依靠的是与生俱来的灵力天赋。”

在男人说完的刹那，断首鬼就对着空气挥动五指，指尖上的红光在空气中交错起来，隔着数米的距离落向萧南周身的要害。

这才是它的力量所在，在这种常人所不能及的力量面前，普通的剑术或者刀术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因为连近身都变得极其困难。

萧南一边躲闪一边在身侧挥刀，看似是在防守，可当方子彦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逼近鬼物的身侧了。

这种打法对一般人来说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鬼物抓住破绽直击要害。

但萧南不是一般人，他甚至在鬼物动手之前就已经挥出了刀，修长的刀刃上泛着不规则的幽光，像是野兽的獠牙。

而驱使它的人此刻散发着比野兽更危险的戾气。

尖啸声忽然从背后传来，那只骷髅头终于也加入了战场，它大张着嘴巴，从漆黑的空腔中喷出红色的尖波来。

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震，那声尖啸里带着令人晕厥的效果，如果距离够近，甚至能当场令人身亡。

萧南眼中的凶光也随着叫声变得愈发地旺盛，他转身挥刀，将袖箭般的红色尖波斩成两截，可同时鬼物也朝他的后背伸出了手。

感受着颈后的风，他的身体忽然间像是垮了一样收缩起来，仅仅差一片纸的距离，那只利爪就会落入他的肩头。

鬼物的力量落空，身躯不由自主地撞击在萧南背上，却被一股大力震飞出去。

“居然能将体术修炼到这样的程度！”男人的眼中只剩下惊叹。

方子彦自然是看不出其中的门道的，所以他只能扭头看向顾兮，希望听到第二人的评价。

不过顾兮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场中的状况，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此刻萧南已经开始围着鬼物挥刀，他的速度远比之前更快，围观的监察使们原以为这位斩鬼人的速度只和这只鬼物相当，但那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此刻他们才意识到，之前的萧南展现出来的速度简直像是在散步。

他围着鬼物做圆周的跑动，白月般的刀光像是****般密布。

这种将灵力附着于刀刃上以加强斩击威力的灵术叫做“白刃”，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灵术，连方子彦这样的半吊子监察使都会用。

可几乎所有人都把它当做是最后的杀招使用，在一场斩鬼的行动中，往往只有负责斩杀的斩鬼人才能挥出一到两刀，像萧南这样在几个呼吸间就斩出十多次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且不说有没有这样的速度，就是一个呼吸间连用两次，都会造成短暂的灵力缺失。

鬼物的身躯在刀光中寸寸崩裂，它来不及防守也来不及躲避，就连那只企图瞄准萧南发动灵术的骷髅头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监察使们在见到这位斩鬼人之前，曾一度以为他的凶名有夸大的成分，可现在看来那简直是谦虚的赞美，和他此刻的凶狠比起来，鬼物也只是无措的绵羊。

“太乱来了吧，这么使用白刃的话不会导致提不上灵力吗？”方子彦讶异。

“不，师兄用的‘白刃’和我们平时用的有点区别。”顾兮忽然说，“虽然他使用的确实是那种灵术，但是注入武器的灵力似乎没有那么深厚，为了跟得上频繁斩切的速度，他故意减少了灵力以降低消耗。”

“那威力还能跟得上吗？”

方子彦刚说完，萧南就斩出了最后一刀，鬼物的身体在明亮的光中彻底崩碎。

男人有些吃惊地看向顾兮，“没想到你第一次就看透了这种技巧。”

“是真的吗？”方子彦神色窘迫。

“确实是这样，我记得萧南自己也解释过，这种技巧就是为了速度而牺牲‘白刃’原本的威力，不过随着斩击的次数增多，刀上汇聚的气势也就越大，所以它本质上是依靠累积的声势来弥补威力的，据说斩到最后的时候，比三阶灵术的威力还要大。”

男人说着又看向远处，“可这还没有结束，断首鬼的真正核心在于那只头颅，只要头颅还在，它就有机会再生！”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比之前更甚的凶厉气息从萧南身上爆发出来，他反握刀柄，将长刀掷出，流星般的光从街道上划过，那只骷髅头被死死地钉在了马车的车厢壁上，而男人刚好就跌坐在刀下，已经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好凶！”方子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无论是刀术还是体术都不是他对萧南印象最深刻的地方，真正刻在他脑海里的是萧南身上那股凶厉的气息，简直不亚于那头鬼物。

他甚至觉得这位师兄体内就留着和鬼物一样的血...当然那种东西未必有血。

萧南没有回去收回那柄刀，只是闭着眼睛，沉默地站在原地平静自己的呼吸，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敢上去打扰他，因为那股凶厉的气息给在场所有人的印象都很深。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身上的戾气似乎减弱了几分。

“打扫现场吧。”萧南的声音里依旧令人心悸，但是他尽力压制着那股气息，“辛苦各位了。”

说完，他把刀鞘扔在原地，转身朝街道的另一侧走去。

“师兄，你的刀！”

方子彦忍不住叫出声来想要提醒，可是他说话的同时，那柄贯穿了马车的刀忽然间断成了两截。

“好厉害的鬼物，居然连斩鬼刀都断了！”他悻悻地自语。

“不，厉害的不是鬼物，是师兄啊！”顾兮注视着那个高瘦的背影。

“真正把刀斩断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