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稍纵即逝，油灯很快又亮了起来。

方子彦努力搓了搓眼睛，眼前才勉强恢复了清晰。

“师兄？”

“我没事。”萧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它死透了吗？”方子彦又问。

“应该吧。”

萧南把断裂的刀扔在一旁，蹲下身子查看那摊黑色的液体，鬼物的身躯已经支离破碎了，碎片落在黑色的液体里还在轻轻颤动，而黑色液体的表面还轻轻冒着气泡。

“我还能行...我还能再站起来！”

婴儿般尖锐的声音飘忽地传进萧南的耳朵，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

“这是鬼物的声音？”

黑色的细线再度从那摊液体里衍生出来，但是刚露了个头就无力地缩了回去...看上去确实已经无法再进行修复了。

尖锐的低吟声终于消失，那摊液体再无任何动静。

“师兄...咱们现在？”顾兮轻声问。

“走，不能让这人死。”萧南当机立断。

......

天驱教院

凶名值：1000

守狱人还在救治中，萧南就静静地坐在门外，查看自己的系统，杀死那只鬼物之后凶名值终于达到了1000的关卡，突破之后便如他之前所想的一样，带来了新的力量。

“鬼眼——开启后左眼将变成罕见的鬼眼，对一切通过双眼的灵术都有抵御作用，同时也具备一定的震慑效果，开启后会不断增强戾气。”

“倒是个不错的东西，只是这么一来要花更多的心思抵抗戾气的负面影响了。”萧南在心里分析利弊。

这个凶名系统带来的不全是好处，戾气固然会让他拥有更强的力量，但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很容易导致自己变成嗜杀的怪物。

“师兄，晚上的鬼物，你之前见过吗？”顾兮坐在一旁等得有些无聊了，就主动找萧南搭话。

她确实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居然不怕他眼中的凶光。

“没有，只是普通的蛇人鬼的话我见过不少，但是它体内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南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早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会处理的。”

“师兄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方子彦打着瞌睡起身，但是被顾兮毫不留情地摁在了座位上。

门被推开，救治的医师从轻手轻脚地从门内退了出来。

“刘师，情况如何？”萧南站起身来，负责救治的是教院的医师，即便是他见了也是要行礼的。

“幸亏你们给他做过简单的包扎，不然他可能就挺不住了。”穿着白袍的男人神色严峻，“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一定能活下去，他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贯穿伤。”

“我明白了，多谢刘师。”萧南恭敬地送走了男人。

“师兄，这个人还能活吗？”方子彦问。

“不知道，看运气了，好了，你们回去吧。”

解散了小组后，他没有和两个人一样回去休息，而是走向教院里那间临水的小阁，尽管已是深夜，那间小阁依然亮着零星的灯火。

萧南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进来吧。”

林玄还没有休息，桌上点着油灯，沏着刚泡好的茶。

“你知道我要来？”萧南一愣。

“没有，就是口渴了而已。”林玄揽着衣袖倒茶。

“有很重要的事情。”萧南说。

“不然你也不会深夜来找我。”林玄表情从容。

“历史上出现过的蛇人鬼，有几种类型？”萧南直入主题。

“蛇人鬼？”林玄大概是不明白萧南为什么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很耐心地回答。

“蛇人鬼最早的来历已经无从考究，但是天驱里有前人通过它们的行迹和出现范围推断，它们可能是诞生于海里的鬼物，自从天驱教院建立以来，捕捉到的蛇人鬼类型大概只有两种，一种是擅用骨刺的类型，另一种是擅用身体进行绞杀的类型，但都属于不入流的鬼物。”

“那有没有一种蛇人鬼，是体内留着黑色...血液的？”

萧南不知道用血液这个词对不对，因为就《百鬼录》的记载来看，鬼物体内是不存在血液的，天驱教院内对鬼物缘由的说法也是“魂魄和灵力直接构筑成的干枯躯壳”。

“血液？”林玄倒茶的手微微停顿。

“这个词可不能随便乱用，如果让天驱里的那些‘鬼魂说’流派的人听到，会判你‘诡说罪’的。”

“魂魄和灵力直接构筑成的干枯躯壳”这种说法就是“鬼魂说”，这是天驱一直以来最被认可的说法，这个流派的人认为鬼物和人类的区别就在于血液，世上有冷血生灵和热血生灵，但鬼物的存在并不在此列，它们是“无血生灵”！

虽然未必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正确的，但一直以来提出其他说法的人都被“鬼魂说”流派的人严重打压，“诡说罪”就是这么产生的特殊罪名。

萧南不知道这个流派的人究竟拥有多大的力量，但是连林玄都这么说了，他明白那肯定是自己现在无法招惹的庞然大物。

不过他也没有招惹这些顽固分子的必要，他只是想弄清楚那摊黑色液体的究竟是什么而已。

“晚上的时候我带师弟和师妹去了一趟鬼狱，结果那里居然被攻陷了，整个鬼狱里只有一个人勉强活了下来，现在还躺在药院里生死不明。”萧南说。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只蛇人鬼，它和我遇到过的所有鬼物都不一样，我用刀斩开它身体的时候，它体内流出了黑色的液体。”

听到这里，林玄眉头轻蹙，却也并未打断。

“那种黑色液体很诡异，它能变成细线一样的东西，我砍断鬼手，它就把残肢连接起来，我砍断它的脊骨，它就把脊骨的碎片重新缝合起来，它似乎可以一直治愈鬼物的躯体，而且它能够腐蚀斩鬼刀。”

“最后呢？”林玄问。

“但它的那种能力似乎也是有限制的，在多次斩击后，它的治愈速度就变得缓慢下来，最后我用阴雷直接摧毁了鬼物的身体，事情才算结束。”萧南说。

林玄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鬼狱被攻陷的事情通知监察司了吗？”

“嗯，他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但是我看过现场，残留下来的信息并不多，恐怕也只能等那个守狱人醒了才能从他口里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林玄点点头，“一如既往地靠谱，不过你的问题我无法给出答复，因为你说的那种黑色液体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按照鬼魂说的说法，鬼物体内是不可能有任何‘流体’存在的，它们是完全干枯的，这一点从没有例外，无论是血液还是其他，甚至只是水。”

“但是你先不要声张，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你看到的一切，很容易会引起‘鬼魂说’信奉者的攻击，提出鬼魂说的人是天才，可信奉的人里有不少蠢材，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麻烦。”

“我明白了。”萧南点头。

“另外。”林玄掏出一枚令牌来，“去天一阁吧，那里的暗阁里有不少珍贵的古籍，也许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