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公主当众落了严二小姐的脸面,卸下了她一只胳膊。”盛安低垂着眉眼,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转述给封寂听。
“太轻了。”封寂拿了颗琉璃珠在手中把玩着,漫不经心的开口。
“啊?”盛安一愣,什么意思。
“我说处罚的太轻了,换做是朕,严灵儿早就没命了,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看着就碍眼。”
盛安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的陛下啊,在您眼中还有谁是不碍眼的,看样子,普天之下您是谁也瞧不上啊!
“想必是云姝公主初来乍到,怕得罪了严家,所以手下留情了。”盛安心中嘀咕着,面上淡定的回着话。
“堂堂一国公主怂什么怂,一个严家而已这就怕了?真是没用。”封寂嗤笑一声,脑回路十分清奇,敌对国家的和亲公主没能好好的教训严灵儿一顿,他还生气了。
“严家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一个两个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封寂烦躁的揉揉眉心,手中一个用力,价值千金的琉璃珠就化为粉末缓缓湮灭,旁边的茶盏也被这强劲的内力波折到,“嘭”的一声迸溅开来,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黑压压的跪倒一片,额头抵在地面,瑟瑟发抖着。
“陛下息怒,严家的贼子野心迟早会暴露出来,届时陛下再收拾他们也为时不晚。”盛安在旁边递上安神茶,看着封寂接过一口饮尽。
封寂沉默不语,随便翻了几封奏折,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得他头大,索性直接起身往寝殿走,口中吩咐着,“朕要就寝了,让她们都退下。”
“是,你们几个,还不赶紧退下?”在盛安的示意下,地上跪着的宫女太监们这才起身,忙不迭的离开,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纷纷擦着额头的冷汗。
“真好,我们又活过一天。”负责殿内端茶倒水的芷兰长舒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陛下真的太可怕了。”长的怯弱的小宫女芷清不住的拍着心口,天知道她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在陛下身边侍候着,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怒了封寂,小命儿都不保。
盛安好笑的看着这些小宫女们,“还不赶紧回去歇息,小心陛下喊你们进去服侍。”
一听到“陛下”二字,众人纷纷散开,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避之不及。
盛安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可曾知,陛下也是个可怜人啊。”
身为唯一一个在封寂身边侍候那么多年的人,盛安应该是最了解他的。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照这样说的话,封寂就是其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那个,就算盛安跟了他二十多年,也不敢随意揣摩他的心思。
身为帝王应当懂得“驭人之术”,对臣子恩威并施,权衡人心,这些应该是信手拈来的吧,可封寂偏偏与众不同。
管你是什么官,在他眼中全是一群老匹夫,但凡政事上对他有意见的,统统被他罢黜官位,回家种田了。
不得不说,封寂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处理起政事来游刃有余,但凡反对他的,皆是一些迂腐之人,胸无点墨还倚老卖老,封寂可不会任他们拿捏,无用之人还是回老家种田去吧。
历代帝王出行身边无一不是前呼后拥,跟着一大堆宫女太监,场面隆重声势浩大,封寂却不这样,他平日里喜爱出宫,往往这边刚下朝,他就独自一人溜出宫,在宫外一玩就是一天,傍晚回来后就马不停蹄的处理朝政,常常忙到半夜才能休息。
盛安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最开始的时候还劝过他,少年帝王只淡淡说道,“宫中最拘束人的天性,是我最不喜的地方。若有可能,我只愿永生远离这里,再不踏入皇宫半步。”
自那以后,盛安就由着他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封寂对这“帝王之位”的厌恶,若不是为了西凉子民,他不会登上这个皇位。
封寂生性喜静,身边从不留多余的人侍候,就连沐浴更衣这些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旁人,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外人传言那些被封寂换掉的宫女们都是被他处死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不过是里面安插进了一些奸细,方便排查才统统换掉,不知怎么的就传成了封寂嗜杀成性。
在盛安看来,封寂是哪哪都好,不过是因为性格嫉恶如仇,凡事看得通透,懒得与旁人迂回,就变成了他狂妄自大。
有心人从不放过任何抹黑他的机会,封寂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说他狂妄,说他嗜杀,都无所谓。
“让他们随便说,不痛不痒的,也就这点能耐。”封寂负手而立,少年之姿已隐隐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盛安犹记得陛下初登基时,朝内留给他的是怎样一堆烂摊子。
先皇突然病逝,临死前并未留下传位诏书,先皇风流成性,子嗣众多,几位皇子们为了坐上皇位不择手段,兄弟间再不讲半点情分。
拉拢朝臣,互相陷害,一时间国事无人处理,众人陷入党派之争,西凉国内混乱一片。
四位皇子皆是资质平平不堪大用,几人斗了大半年也没分出胜负,期间诸多腥风血雨就不一一说了,当权之人的争斗,到头来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
最后一直作壁上观的五皇子封寂实在看不下去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出手就杀伐果断,四位皇子在他手中宛如一只雏鸡,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封寂凭一己之力登上了皇位,除了他一母同胞的幼弟封润安然无恙,另外几名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被打发去了偏远的封地,此生算是没了出路。
西凉国内忧外患,其中两座城池情况最为严重,凉州遭遇洪涝,大多房屋都被淹没,百姓们流离失所,只能住在未被殃及的大街上。
凉州的洪涝还未解决,秋城又出了事,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活活饿死在城中,更有甚者直接泯灭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