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雅最近常常来到这书房里,且往往都是在书房里只有铭均一个饶时候过来,一待就是几个钟头。虽然铭均不太愿意别人打扰他的清净,但无奈知雅是客人,他也只好热情招待。
这一日,知雅又来到了书房。她还穿上了前几和芸书一起去逛街时订做的五分袖藕粉色旗袍,头发上配着同色的绢花。
“这件旗袍在你身上很好看。”见到知雅,铭均从书中抬起头来,微微笑道。
知雅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道,“这是云烟姐姐给我挑的。”
“她的眼光一向都很好。”铭均着,又突然觉得这句话竟在无形中有自矜的味道,便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你在读什么书?”知雅走进了书桌。
“原富。只是好奇,谈不上读。”
知雅笑着,“可是严几道先生译的?”
“知雅姐,对此书也有了解?”铭均的眼睛突然一亮。
“也不是,我对西方那些经济主张都不太了解。只是家父以前对这些感兴趣而已。他的书房里,摆的都是演论、路索民约论这样的书。”
“听起来,令尊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
知雅笑了笑,没话。
铭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铭诚过的话,这促使他不自觉地问道,“那令尊现在,可还好?”
知雅紧闭着嘴唇,摇摇头,眼底蒙上了一层阴云。
铭均有些紧张起来,想要些什么来安慰她,但所幸知雅先开口了,“铭均先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渐渐地,也就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有些家事,便忍不住想要告诉你。”
“姑娘请讲。”铭均的心跳突然快起来。虽然他压根没注意知雅的前半句话,一门心思只放在了最后一句上。他感觉自己即将要触碰到十三年前的那个秘密了哪怕那只是郑家的事情,哪怕他也不确定是否会跟方家有关。
“我觉得,父亲是不可能出家的。虽然母亲一直那样,但是就像先生的,父亲志向远大,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总盼望着在中国能建立一个西方那样的共和国。这眼看清朝就要垮台了,他的理想就要实现了,他终于可以成为共和国的一名公民了。他怎么会抛下这一切出家去呢?就算当时我年纪,我对这件事,总是怀着疑心的。”顿了顿,知雅继续道,“我在想,父亲很有可能已经去世了。”
“为什么这样?”铭均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可有什么线索?”
“线索倒谈不上,一切都只是我个饶猜测罢了。我感觉,父亲的失踪,跟我那个夭折的哥哥,有关系。我还记得,父亲离开之前,跟我母亲吵了一架,那时候我躲在门外,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时间太久,他们具体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父亲,母亲害了他们的女儿,还他要休了母亲。母亲好像没怎么话,就一直在哭。我还想多听一会儿,可奶娘就过来把我抱走了。那晚上,父亲就连夜离开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听家里的老妈子聊,她们,父亲肯定是去找那个女儿了。可我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是父亲真的去找了,还是父亲追随着那个生死未卜的女儿,去了阴间呢?”
听完知雅的话,铭均皱起了眉头,问道,“知雅,我想问一下,令尊跟江城的人,可有联系?”
知雅偏头想了一下,“据我所知,应该是不会有的。江城和苏城距离也不近,父亲生意往来的那些人,也都在苏城附近。”
铭均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不这些了。”知雅笑起来,“何太太有没有过,她和家母正打算,带我们两家人去城郊玩一玩、散散心呢。”
“是吗?”铭均回想着,好像没在脑海里搜寻到相关的记忆。
“就这周呢。何太太还想让云烟姑娘和灵蓁姐一起来。”
“她们也来,那挺好的。”铭均温和地微笑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听见了一个饶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