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英语老师便说了英语竞赛的事情,竞赛是市里教育局自己办的,不是什么有分量的大比赛,一等奖每人奖励两百元,二等奖的奖品是钢笔,三等奖是软抄本。
这种比赛注定不会有人参加,故每班必须派三个人去充数。
英语老师态度也很随便,对易乐洋他们三个人说:“你们三个星期六过去,也不用复习,瞎考考就行。”
易乐洋接了准考证号,走出办公室。裴潜刚好从对面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捧着一摞书。
她早上醒的时候裴潜已经走了,什么也没来得及问。
“你怎么抱这么多书?”
“被他撕完了,”裴潜顿了顿,“所有的。”
“作业也被撕了吗?”
裴潜早上推开门,屋里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作业烂成碎片泡在水池里。
“嗯。”
易乐洋咂舌:“那其实很爽啊,不用写作业什么的……”
裴潜睨她一眼,冷笑:“要补的。”
易乐洋很惊讶:“你成绩这么好老师都不放过你吗?”
裴潜懒得理她,越过她往外走。
“星期六英语比赛你去吗?”易乐洋语速很快,不给身前的人反应时间,“看我这脑子,你肯定会去。星期六那天我们一起走呗?坐公交还是出租车?”
裴潜慢悠悠地回:“我不去,你自己去吧。至于坐公交还是出租……”
他们俩走到三楼的平台上,裴潜脚步没停,声音轻飘飘的像冬天的雪花:“你爱坐哪个坐哪个。”
易乐洋:“……”
好欠揍啊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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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的体育课上,艾明扬主动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参加英语考试。
易乐洋没去过竞赛考点的那个学校,也不知道流程,未知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的。她正愁找不到人,既然有人自己撞上来,易乐洋自然笑纳。
竞赛十点开始,考两个小时到十二点。
她加了艾明扬微信,约好在某个站台见,然后一起转公交过去。
等易乐洋下公交,艾明扬已经在站台处等她。
艾明扬没穿校服,上身是浅色的牛仔褂,配一条同色系的裤子。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确认,见是她后笑着朝她招手。
四周仿佛开满了向日葵。
那是她见过的最明媚最漂亮的一双眼。
易乐洋恍惚着,走了神。
艾明扬声音温和:“我刚刚又重新查了一下,坐333路更快。”
易乐洋有些不自在地垂头道:“好。”
333路公交车上没什么人,易乐洋坐在靠窗那一侧,艾明扬坐在她旁边。
车速不快,微醺的暖风扶于脸颊之上,脑子吹得不明不白,易乐洋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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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猛地停下来,易乐洋身体不稳整个人向前倒去,额头磕到前面的座椅,她吃痛地睁开眼睛,只见公交车司机正朝他们走来。
公交司机不耐烦地驱赶他们:“到底站了,抓紧下车。”
底站?易乐洋连忙向窗外望去,入眼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风景,远处是一片低矮的平房。
艾明扬还在睡,易乐洋把他摇醒。
艾明扬揉揉眼睛,慵懒的像是撒娇的小金毛:“怎么了,到了吗?”
易乐洋深吸一口气:“我们坐过站了。”
艾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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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路绕市区开了一大圈,时针此时已指向12点。
两人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等回程车。
艾明扬不好意思地挠头:“都怪我,要是我没睡就好了。”
易乐洋皱眉:“怎么能怪你,我也睡了,咱俩都有错。”
旁边的阿姨眼神古怪地看他们一眼,艾明扬默默地红了脸。
易乐洋没察觉出话的歧义,她看向远方,倏尔笑道:“而且这样也挺好,不用考试,还好好睡了一觉。”
下了公交,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易乐洋在玄关处脱鞋,同时喊:“易明明,姐姐回来了。”
易母锅里炖了肉,人在厨房:“考的怎么样啊?”
易乐洋冲向沙发,一头歪倒,敷衍道:“还行。”
“什么还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妈,你不能这么说,总要考虑到中间人士的心情吧。”
易明明扔下积木跑来,趴在她身上撒娇。
一双眼亮晶晶的,水漉漉的,像只漂亮的花蝴蝶。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艾明扬可真像。
易乐洋脑内掠过一个想法:易明明不会是艾明扬遗落在外的亲弟弟吧?
这种胡言乱语只能自己想想,如果说出来,易乐洋毫不怀疑易母会暴打她一顿然后她将永世不得超生。
好可怕,还是别想了。
易乐洋甩甩头,清空杂念。易明明歪过来,缠着她说要坐飞机。
“坐飞机”和转圈差不多,每次易明明玩这个易乐洋都累得半死。易乐洋装死没听见,趴在沙发上脸转向里侧。
易明明这个大魔头誓不罢休地爬上来,屁股压在她后腰处,像骑马似的一颠一颠的。
“疼疼疼——”易乐洋举双手投降,使劲把易明明甩开,揉揉腰,一把将易明明举起,带他体验“坐飞机”的快乐。
“哇哦!哇——”
易母端菜,走过来没好气地掐易明明的耳朵,颇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臭小子,你给我小点儿声。”
三人规规矩矩地吃完饭。饭后,易母和她商量要给易明明请家教。
“家教?”易乐洋疑惑。
“对啊,我看他们班上好多小孩子在学乐器,以后年纪大了课也多了,没啥时间,现在学正正好。”
易乐洋本来以为是学英语数学之类的,正要反对,一听是乐器,便躺平懒散起来:“随便吧,看易明明喜不喜欢。”
两人都没学过乐器,易母问:“钢琴和小提琴你觉得哪个好?”
易乐洋想象了一下,脑中一下出现易明明风度翩翩弹钢琴的模样,一下是易明明疯疯癫癫拉小提琴的场景。
易乐洋斟酌道:“钢琴?”
易母一拍手:“不错,我也觉得钢琴不错。”
易母把易明明喊来,小孩哪是易母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哄得找不着东西南北,像是喝多了酒似的大喊:“我要学钢琴!我要学钢琴!”
易母朝她递来一个得意的眼神,易乐洋扶额。
这个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