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夜色沉得很快。王爷上午吵完架怒气冲冲地出门之后,温瑜在院子里坐了整个下午,饶是满院子的人,但只少了那眼中唯独的那一个,就空落落的。
期间嬷嬷端来一碗药,说是王爷吩咐一定要喝的温补汤。温瑜盯着那温补汤出了神,饶是气头上还要记挂着自己喝药,她笑了笑抬手拿起碗一饮而尽。
温瑜不知何时坐着便睡着了,再惊醒时喊来一旁夜巡的侍卫问了问,才发现已近子时。侍卫说一个多时辰前涂大人来过,转告王爷今日手里有些急事恐是要晚些回府,要王妃先休息不必等。
哪里是手里有些急事,不过是吵了架生了气摆明了不想早归罢了。温瑜心里这么想,嘴上应了声知道了,便让侍卫退下了。方才睡醒后也了无睡意,于是便采了花房的花,寻了一坛王爷的酒。
花瓣煮过竹叶青,月光斟满酒杯,不知是人先醉,还是满院银闪闪的月光先醉。
温瑜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是这竹叶青酒烈,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人便格外容易醉。温瑜喝着喝着,眼前便喝出了呼延良的人影。呼延良重重叠叠地现在眼前,温瑜搁下酒杯,跳下藤椅,匆匆跑过去,一个踉跄扑到那人影怀里。
呼延良刚一进府,便看见远处院子里的女人一溜小跑,抬眼间香软温热的身子便扑进了自己怀里。呼延良板着脸,刚想推开她,这丫头却伸长了胳膊圈住了自己的脖子,整个人踮着脚挂在了自己身上。
呼延良伸手去想掰开她的小脑袋,低头间这才嗅到酒气。没办法,呼延良便站在门口,由着她靠着,静静地听着她在自己胸前低低地絮语着。
温瑜的头发都披散在背上,嘴巴嘟着,脸颊是熏醉后的微红,呼延良低着头看她看得出神,这才注意到这丫头连鞋袜都没穿,脚光溜溜地立在石板上。想掰开她圈着脖子的手,换个姿势打个横抱将她抱进屋。但温瑜整个人软趴趴的,却唯独这双臂抱得紧,呼延良怕伤到她又不敢用力,根本搞不定。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呼延良自言自语着,瞅见眼下这女人的状态根本是没法交谈对答的。
“你呀!”呼延良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身前的小丫头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痴痴地笑。
不过是与她置气,晚了几个时辰回来,这小丫头当真是不省心。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道是一物降一物。眼下呼延良当真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声气,手垫着她的臀,将她托抱起来,往暖阁走。路过院中,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酒坛子,足足喝了半坛竹叶青,难怪醉得这么彻底。
到了暖阁,小丫头还是死死挂在他身上不撒手,呼延良只能坐在床上,耐着性子地哄,她倒只会眯着眼啄米式地点头,也不知道能听懂几个字。明明生气的是自己,做错事情的是她,到头来怎么还要哄她呢。
呼延良心里轻笑一声,更何况,还压根哄不通。眼下,他哪里还有上午知道避子汤事情之后的阎王凶相,只是笑着伸手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任由她在怀里傻笑。
呼延良只得一只手托着她的臀以防她自己攀不稳当从自己身上滑下来,腾出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外袍褪了去,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抱着她往床上躺。躺下之后,温瑜方才盘在他胯间的腿渐渐松开来,摊平了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不过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呼延良原是一肚子的火气,倒是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胸腔上一起一伏地,生生就将火气压了下去。“真是个小笨蛋!”说罢,他轻手轻脚地扯过床边的锦被,将怀里的小笨蛋和自己一同裹了进去。
第二天,便是信王大婚的好日子。呼延良睁开眼的时候,昨天的罪魁祸首倒仍是睡得香甜。怕误了时辰,呼延良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温瑜哼唧了一声,眼都没睁开向左翻了个身便要继续睡。可没料想,她昨晚是睡在呼延良身上的。这一翻身,若不是呼延良及时胳膊勾住,就要翻到床下去了。
这一下晃,温瑜也算是彻底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低头打量着两人之间诡异的姿势。呼延良松开方才护着她的胳膊,下了床,揉搓着被温瑜枕了一夜隐隐作痛的肩头,不满地回赠给她一个眼神。
“我昨晚就在王爷身上睡了一整夜?”
“否则呢?喝了本王半坛子好酒,酒后还要对着本王耍无赖,真当本王治不了你的罪是不是?”呼延良披上衣服,不愿理会这胡搅蛮缠的人,转过身去装作擦拭玄铁重剑的样子。
看着呼延良那憋着气又不舍得撒的表情,温瑜差点笑出了声,轻咳了一声,又提起嗓子柔柔地装着可怜说话:“昨天臣妾有乖乖喝温补汤,以后每日都乖乖听话乖乖喝药。昨夜也是想着一边温酒一边等王爷回府,没想到王爷回得那么迟,便不小心喝得多了些。”
“竟然还怪罪上本王回得迟了?本王倒是觉得本王压根就不该回来,且让你在院里吹一夜风,着了凉便知道认错了!”
温瑜的鞋袜估计还在院子里呢,就又光着脚从床上蹿下来。呼延良一看,连忙要制止,话还没说完,温瑜又蹦到他身上挂住了。呼延良只能放下方才拿起的玉腰带,腾出手来托着她的两条腿。
“怎么?王爷夜不归宿,是要去哪儿?是哪个女人榻上?阿瑜可不怕做个怨妇,王爷去哪家香闺留宿,我便一家一家地杀过去,一家一家截人如何?”温瑜是算准了呼延良根本不忍心对自己发火,于是便主动地将姿态放低些,撒着娇平复着他的怒气。
呼延良冷哼了一声,不逞一时口舌之快。干脆将她这么抱着抱到了浴桶前面,伸出手指点了点温度,将她整个人放了进去转身留下一句:“快点洗,莫误了时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