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日记:
2008年晴川市
十八岁那年,我高考落选了,整个人都颓废了。虽说我做好对这样结果的准备了,但没能考上大学还是会很难过的。
晴川市是个半小岛城市:最著名的就是其中的一座滨城了,为什么?对于我们这些乡村小镇出身的人,那是我们眺望大城市的眼睛。
回忆我五岁生日那天,我终于有机会踏进这座令人向往的城堡,我跑到阳台,踏上台阶,踮着脚尖贴在栏杆上眺望晴川。这座城市的地基不够,多年来从未有人在此建起高楼。其实所谓“滨城”,也就是比普通住宅高出个两层罢了。可在那个年纪,那样的出身却得以被人收养。我就在这高出六米的距离间遐想了好多年。
大概是同一年吧,我的养母终于有了身孕。从那时起他们的全世界不再是围绕着我一人,有大半的时间着在谈论他们的孩子。作为养女,我只能一边装着很期待有个“弟弟或妹妹的样子,另一边却又时刻担心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那时我心里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这一切都不属于我,但我必须讨他们欢心来保证我有理由留下”。
晴川孤儿院已经不在了,当年同在院里的小伙伴们都不知去向。曾经世上唯一对我好的刘姨也病故了,但现在的我无暇再顾及他们了。五岁时的我就开始打起了心理战,没错,哪怕要去伺候养父养母和南念,只要能让我留下。因为我稍有差池,我就只有面临再次被抛弃的结果了——在夏天和蚊虫作伴,怎么也赶不走,追着咬你;在冬日蜷缩在他人家院子的墙角,等待着他人家烧过的炭火冒出留有余温的熏烟取暖;春秋换季无法抵御流感,即使患病也没钱治疗;日日露宿街头,和野孩子野狗争食……
在我离开南家很多年后,我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所谓“刻在心底的伤痛”,或者说这不是伤痛,只是还留在脑中但每每回忆却依旧清晰的场景。在因为一时高兴就对喜欢男孩表白、把家庭幸福作为人生目标、把所有人随口拜托的事当作是什么天大的事……试图仅用自己的微力去帮助那些后来便无能为力的人也是我。在我十三岁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总是会把所有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总觉得没有帮助到别人就是自己的错,哪怕自己无能为力,也非要去逞强;小心翼翼的去讨好别人,怕因为一点点小事让别人不高兴……
至于十三岁之后,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到了极点,具体是什么?如今…我也说不清楚了……但那个时候这样想的,我一定是愚蠢的。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揽,而我这么做无疑是向别人表示:我南晴生来就是个废物……
这样的想法禁锢了我好多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了缓解。那时候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是很抵触的。到底我是在介意孤儿院的出身、还是在介意被南家抛弃,我不断的询问自己,让自己日日处于焦虑的状态中,以至于到高中毕业都没有好转。
其实在南念出生后,养父养母虽不再重视我、偶尔也会冒出几句戳人心坎的讽刺话。但总算没有把我赶出家门,没有故意抛弃我。
大概在高二那年,我还是在无意中知晓了理由“南家是晴川市的首要掌权者,这里科技落后,但大城市的监视不会少。即使唯一的孤儿院解散了,但若是有被抛弃的孩子流落街头被发现,南家将会受到严厉处罚”。虽然我知道他们介意我是养女,但是我听到这样的理由,心里还是非常失落。在南念没有出生的那一年,我和养父养母也算相处愉快,他们几乎把我当成了亲生女儿。如果没有这条理由,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义无反顾的抛弃我。不,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作为南家的养女,在无助的时候得到他们的施舍,好歹他们也要利用我来达成他们的野心,当然嘴上还是会口口声声说“我们也是为你好”或者“你在南家这么多年,你也该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之类的话……反正从十五岁起我就几乎和南家彻底决裂了,这次意外考上了青槐大学,还是很欣喜的。十九岁才考上大学的我,不仅有着对大学的向往,还对终于可以远离南家的支配十分窃喜。让我没想到的是,南念凭借她的优秀才智和勤奋努力年仅十七岁就考上了晴川大学*。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一番平和的表面下所隐藏的风起云涌。
*晴川大学:晴川市第一大学,常年招收和栽培艺术生,是全国著名的艺术高材生大学。同时也是富豪学校的代表,常年收取天价学费。直到大学被洛家收购才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