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涩涩……
沙漏翻转了一百四十七次后,再次流尽了上层玻璃漏瓶中的沙子。
“醒了?”
身边的女人一夜没睡,握着南晴的手陪在身边,安静的看着,听着。
“结束了吗?”
“嗯……”南晴压住心里的痛苦,狠狠点头。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叫斐乐,是肖子涵紧急为她请来的心理医生。
那天晚上南晴在落星居好好呆着,不知怎么就倒在地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肖子涵的动静。
“人呢?都死了?!去叫医生啊!!”
南晴爬起来了,又在梦游了,肖子涵不敢大声说话,只好低声怒吼。
外面砰砰哐哐的,肖子涵又把东西摔了。
南晴在这里三周了,她已经梦游了十几次了,这一次特别严重,两天两夜了都没有醒。
斐乐对南晴进行了唤醒治疗,拿笔记下——
“2012年8月17号
患者:南晴
治疗:唤醒深度记忆
开始时间:当晚九时十六分。”
沙漏倒转了三十四次,她已经昏睡了四十六分钟。
南晴第一次醒来,意识不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沉浸在那些发生在梦中的场景,眼前什么都不认得,都想逃避。
惊恐地瞪着房间里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整个落星居回荡着她嘶吼的声音……
“啊——”
“啊————”
“不是的————”
“呜……呜……”
“啊啊啊——”
“走开————”
斐乐压不住她,只能拿起镇静剂狠狠的扎上南晴的手腕,把药水推进血管。
沙漏再次倒转一百一十三次。
三个多小时后……
南晴睁开眼,清醒了些。
斐乐观察了她一晚上,也听她说了一晚上的梦话。
这会儿南晴要坐起来,斐乐怕她情绪不稳,摁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动。
斐乐笑中含泪,微微扬起唇角,蕴含苦涩。
梦中南晴咬字不清,时常啜泣,大脑像是要让她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
斐乐坐正了,开始从专业的角度一点一点分析南晴的梦境,“你刚刚回忆的这些事情可能是真实发生过,也可能是幻想的。从你的叙事角度来说,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
假的?
南晴睡昏了头,不太明白假的意味着什么。
“而且,我要告诉你真话,晴川在两年前发生爆炸,岛屿已经炸毁了。”
“什么……?!”
南晴想起来了,她昏睡时勉强保留着一半的意识,仿佛听到门外苏盛行在和肖子涵说话,“先生……你要不告诉南晴小姐真话吧。”
肖子涵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苏盛行哀叹一声,对南晴表示同情,“毕竟谁都知道,晴川早在多年前就炸毁了。只有她忘了。”
晴川是上世纪边境战争留下来的战场,后来许多人在这里安了家。
可是自从近些年发现这里遗留了许多军用危险物之后,很多人都搬走了。
有些人不知道。
刘姨也不知道。
那南晴在晴川的一切都不做数了?都是假的?
南晴双臂紧紧抱住了头颅。
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回荡:“假的……假的……假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南晴失声痛哭。
斐乐坐到南晴床沿边,让南晴的额头靠在她的肩上,摸摸南晴柔软的发丝,温馨的提示,“阿晴……大学的事情还记得吗?”
南晴猛烈地点头,她急于求知大学的真实性。
斐乐缓冲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其实……你的记忆中只记得大学初期和大学末期的事情,而四年间的一切都很模糊。”
确实,南晴无数次陷入梦境中,却永远都无法还原大学期间的事情。
记忆盒子有点空空的,好像除了肖子涵就没有别人了。
“我怀疑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忘掉了最痛苦的事情。”
斐乐目前得出这个结论。
“什么……意思??”南晴很纳闷,她越听越糊涂了。
“你是在青槐大学毕业的没错,但据我所知,青槐大学是在沥城的。”
南晴的脑子轰的一声如五雷轰顶。
她连这个都能记错……?
南晴又想到了那个人,“那……肖子涵…?”
“确实是肖先生带你来沥城的,时间节点都没错。”
斐乐和南晴一起靠在床上,无声地叹息,“阿晴,你的记忆很乱知道吗?“
南晴用手狠狠捶打脑袋,大脑很痛。
“不仅很乱,而且分不清真假……”斐乐刚说完,就发现南晴又哭了。
斐乐在听南晴回忆故事期间,已经看到了她手上的伤,斐乐很担忧,连忙握住南晴冰凉的手指。
“我不会勉强你去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但我必须得告诉你哪些东西不是真的。”
南晴认可的点点头。
她承认,梦中的很多东西错综复杂,紊乱不清。
“阿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斐乐很耐心的和南晴交谈。
南晴想了一会儿,要问的人一一浮现在眼前。
南晴躲在斐乐怀里小声嗫嚅,“洛惜灵的事,你听到了吗?”
斐乐左眼滑下一滴泪,她来不及擦去便立马回答,“嗯。听到,还记得呢。”
斐乐不得不说,南晴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叙事者,她将所有的东西逐一还原,仔细到一个物件,一个动作,一个人的特点……
开头部分,最美好的年纪,青春时代,与喜欢的男孩初遇。
期间,诸多不愉快之事一一罗列。
然后,近期的场所,人物,事件。
最后,挖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伤。
看起来无异常,其实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