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肖子涵被集团将要执行的扩展业务计划压得心烦不已,闷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酒,喝着喝着就喝醉了,又趁黑夜走到落星居去了。
南晴被带到沥城三周以来,一直处于肖子涵监视状态。
监视人发现她梦游状态超过六个小时,肖子涵便第一时间将她挪去了浮云间他的卧室。
肖子涵借着酒劲发起火来,“人呢?都死光了?!去叫医生啊!”
他喝的酩酊大醉,坐倒在椅子上,拍晃着脑袋醒酒。
不多久,斐乐来了,去了南晴那儿,肖子涵终于冷静了点。
苏盛行端了梅嫂煮的醒酒汤来给他喝,蹲着递到他面前。
肖子涵接了过去,就傻傻的端着碗靠在苏盛行肩上和他呢喃,“我又去找南晴了……”
这些天,南晴梦游不是一次两次了,发作时间也越来越长,但她从没有伤害过其他人,都是在自残。
肖子涵一开始死活不肯叫医生来,南晴肯定不愿意见医生。
啪的一声,肖子涵手中的碗应声破碎在地。
他一口都没喝,还在说着胡话,却又无比真实。
“她又梦游了……可是她这一次像是醒着一样……她拿着……拿着刀先在眼前胡乱的挥了几下,然后对着手上狠狠的刺了下去,特别重,特别的用力。”肖子涵假装握着剪刀,撩起袖子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比划着。
“就好像那不是她的手一样……你说我也是,我怎么能让她找到剪刀在哪里呢?”肖子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想起南晴整条通红的手臂,眼泪夺眶而出。
他觉得,自爱这个词,好像从不在南晴的意识里。
苏盛行看着肖子涵背后巨大落地窗外如幕布的黑夜,听着,思考着。
斐乐陪了南晴大半夜了,短暂的相处,因为南晴的信任,斐乐的保守,二人的心灵距离拉近了些。
不算陌生,不完全熟悉。
房间内许久没有动静和声音了。
空调吹出呼呼的冷风,两人一起缩在空调被里。
诺大的卧室,冰冷,空旷,寂静,除了空调机没有一丝声音,太安静了。
静得让人心慌,恐惧,紧张。
斐乐对南晴一直很温和,平静,试探性的询问,不让她自己的情绪有太大波动,怕影响到南晴。
斐乐静静看着肩上半闭着眼放空双眸沉思的女孩,她不过二十三的年纪,斐乐自己也就二十八。
两人一晚上从礼貌相处,斐乐先是讲了个有趣的小故事,然后说起了她自己,听起来和治疗无关。
南晴梦游状态缓解些后便静静聆听,偶尔发言一两句。
斐乐是中英混血儿,浅浅的一字眉,化的很细,在她脸上显得人很俊俏。深深的眼窝,高颧骨,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圆边框眼睛,戴上时觉得有点严肃,不好相处,摘下眼睛时便是明显的混血相,特别可爱,说话时眉飞色舞。
斐乐的眼睛随母亲,是标准的中国眼,黑色的。
看人时有些像南晴,漆黑深邃的瞳孔炯炯发亮,看似有一片美丽的星辰,南晴的眼中也该有的,不知何时给弄丢了。
“我来帮你理下思路吧。”斐乐抱着南晴的手明显缩紧了,她其实也很怕,也不确定。
她几乎把南晴当妹妹看待,多年的专业医学素养要在此时因为对南晴的同情心而动摇了。
斐乐抬头仰望天花板,“四年前你在洛惜灵家和她签了协议,但是在两年前爆炸事件中洛惜灵就已经被证实了死亡。“
南晴低头不语,仿佛没在听。
斐乐说话是不喜欢停顿的,但她只能一点一点深入探究,一点一点把真相说给南晴听。
她和洛惜灵,明明不是同一个大学,是不会有交集的。
”所以四年后你和洛惜灵吵架是你的幻想。”
“可是……”
斐乐双手搭上南晴肩膀,声音不带一丝犹豫,黑眸直视南晴的双眼,“没有可是!这件事绝对是这样的!洛惜灵早就在两年前死了,贺家也没了。”
洛惜灵死了就是死了,斐乐不会说谎,不是她冷血,而是欺骗和逃避是没有用处的。
南晴已经逃避了许多次,过去,她承受不了。大脑为了保护她将她的伤痛封存,而这两年,她的记忆渐渐恢复了。
南晴越听越难受,紧紧抱住被子,上面还存有肖子涵身上独特的气味,她想起一个人……
南晴红着眼盯紧斐乐,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都在颤抖,“还……还有一个人!”
“谁?”
“祁大哥,祁隽。”
祁隽曾在雨天帮助过她,雨水的冰冷,人心的冷漠,只有茫茫人群中贫穷的祁隽伸出了手,那颗炙热的心脏,南晴被他抱着的时候听得清晰。
噗通噗通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这不会是假吧?
斐乐记性很好,很认真的听着南晴回忆了几个小时,现在每一个人她都记得,“就是你说在雨天的……”
“对对,就是他,我肯定见过他的,还有他给我的幸运符。”南晴激动不已,她迫切的想知道祁隽的存在是否真实。
“你的故事很完整,这个人应该是存在的。“
斐乐又陷入了沉思,“嗯……他不是送你东西了吗?还在吗?”
“对欸,在哪?在哪?让我去找。”南晴扑棱着就要跳下床。
“阿晴你慢点……”斐乐怕她在床上躺久了头晕,手伸过去扶了下。
南晴跑出门,没有看到在躲在门后的肖子涵和苏盛行,还有梅嫂等人。
肖子涵见她跑得风一般的速度,微微皱眉,挥挥手,苏盛行跟了过去,护送南晴前往落星居去找她的行李。
斐乐穿上拖鞋走出来,肖子涵立马回头,“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