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没有料到拦住自己的人会是苏钰,不止是贞娘,黑夜间,李嫣然一双媚眼睁大,清晰地瞧见了身前面如冠玉的男子,淡然的神情。
她自然是料到,便是慕染,让他过来的。
楚慕染,又是楚慕染。
李嫣然不理会这二人,转身离去,身躯妖娆得像是一条蜿蜒的蛇,在夜间更显媚态,若不是她眼里的阴狠一丝丝透出来的话。
贞娘就这般望着被黑夜覆盖了面色的苏钰,冷风徐徐吹过,苏钰的脸色阴晴不定,就像是他沉沉的声音,“贞娘,你太过冲动。”
贞娘不解,她同苏钰,似乎没有相熟到这个份上,而自己做什么,似乎也并不需要他来指点,只是此时此刻,她只是咬着单薄的唇,久久不敢开口罢了,然后她听见苏钰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贞娘,慕染让我转告你,凡事,还需戒骄戒躁,若不是有真凭实据,你斗不过李嫣然。”
听的人神色一惊,原来如此,是慕染,阻止了自己,也是她,帮了自己,只是贞娘却不明白,究竟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这般不择手段?
难不成,她会读心,亦或是会未卜先知不成?
缓缓俯身,颤抖的手拾起了地上掉落的香囊,贞娘将它捧在了掌心里,里边是浓郁的麝香的味道,光闻着这味道,便令人胆战心惊,她这才苦笑一声,也终于开口,“原来我,终究是斗不过她啊!”
苏钰并没有直接回答贞娘的话,只是向她道出了实情。
贞娘以为,若是引得自己滑胎,李嫣然便是罪魁祸首,也算是为自己腹中本就未出现的孩儿,报了仇。只是她却不知,她这般想着的时候,正是着了李嫣然的道,因为自一开始,李嫣然便知晓贞娘假怀孕一事,当她听见了贞娘谎称怀孕的那一刻,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是全然明白了过来,她敢冒这个险,那自己必然是要奉陪的。
毕竟贞娘不是惯常使用心计的人,如此,她以为将麝香偷偷地放在了贞娘的身上,自己滑胎便是因她而起,至少在林家人看来,确实是如此,只是贞娘却忘记了,她是假孕,而肚子里却空空如也,李嫣然早就在外找了个郎中来好好演了这一场戏,若是贞娘栽赃嫁祸,那自己便来揭穿这一场阴谋,她李贞娘想要耍心机,不过是初出茅庐罢了,又哪里比得过她?
李嫣然想到了这里,心中不免一阵得意,只是却没有料到,偏偏半路杀出了一只拦路虎,将她天衣无缝的计划捅得支离破碎,为此,李嫣然是恨极了苏钰的。
而贞娘,却在听了苏钰的话之后暗自庆幸,便也愈发的感激慕染。
又是她,救了自己。
只是贞娘却不明白,“为什么没有见到慕染?”
向来都应该是慕染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如今贞娘神色一怔,心里忽然无端慌乱起来,“莫不是”莫不是慕染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苏钰却摇了摇头,笑道,“你放心,慕染无事,不过是累着了罢了。”
说完只是将贞娘手里的锦囊拿了过来,转而握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转身离去。
等到他终于回了医坊,却也是夜深,巷子黑漆漆一片,双脚踩进去的时候,四周是空洞洞的回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久久地回荡着,苏钰幽深的眸子里,却是远处一道明晃晃的亮光,立在高处,进屋的时候,慕染还未歇下,依旧是用笔勾勒着什么,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苏钰却是皱眉,“这么晚了,如何还不去歇着,病才好了些。”
“无妨的。”素面朝天的面孔,慕染却只是轻轻地笑着,“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总部觉得困倦,更何况,这几日的功课,倒是落下了许多。慕染说这话的时候,苏钰的视线便落在了画卷之上,只是这一回,画中却变了模样,不再是纠缠的男女,只有一个妇人的背影,不过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落在了肩上,又不像是妇人,倒像是一个窈窕的少女,倒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显得身影有些丰满起来,那少妇似乎是想要回头的,只是却定格在了画中,始终没有转过身子,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慕染收了笔,望着这一幅单调的画,却没有做声,只是沾染了几点朱砂,而少妇的两腿之间,鲜血便落了下来,触目惊心。
苏钰的眼里终于现出了几分愕然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拐进了内室之中。
他便是在这时终于出声的,“你又如何还在这里?”
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衫了,笑容是同样天真无邪的少年咧着嘴吧,只是嘻嘻地笑着。
慕染的笔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夜,林瑞依旧没有回来,贞娘辗转反侧,等了一夜,等来的,却不过是一场空。
她想着,林瑞该是生气了吧,毕竟,他曾经那么迫切地恳求了自己,只是贞娘不知为何,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悔意,她只是想着,林瑞欺骗了自己,这也该是他应得的才是。
而这一日一大早,贞娘却还是只身一人,瞒天过海,来了如玉医坊之中,她的面色焦急,不知所措,“慕染,如今我撒下了弥天大谎,若是圆不过来,这该如何是好?”
她这才慌张起来,当初的她,一意孤行,也没有如今的不知如何是好。
“总归是有办法的。”慕染轻轻地握住了贞娘的手,指尖的冰冷终于让贞娘冷静了下来,然后她换换笑道,“这个孩子没了,再生一个,便好。”
再生一个,如何生?!
贞娘一愣,只是转瞬,便一片悲凉,这才说道,“只是相公,我已许久未见过他,想来,他是再也不会来寻我了。慕染,我又该如何,再生一个孩子?”
然而,慕染却只是浅浅地笑着,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总归是有办法的。”
便是在这个时候,医坊外忽然来了一群的人,为首的是荣国公府的大奶奶,眼泪汪汪,一见了慕染,恨不得跪下了身子,只是因着荣国公府的威严,只是拿帕子轻轻地捂住了胸口,说道,“还请姑娘救命!”
贞娘有些惊愕,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见过面前的妇人的,只是究竟在哪儿见过,又有怎样的渊源,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