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韬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还在郁闷难不成自己练成“言灵术”了?只看到陈洁发出来痛苦的喊叫声,周身呈现出被火烧伤的状态,没过多久便灰飞烟灭。
“洁洁!”李晓东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瘫倒在地上,哭成了泪人。伤心过度的他一口血吐了出来,李晓东瘫在地上抽泣。
“怎么会,”胡韬蹲在陈洁消失的地方,捻起地上的灰闻了闻,“奇怪了。”
“柳先生,你一开始就发现它不对是不是?”李晓东趴在地上绝望的看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因为我做了这样的事,是个无法被原谅的人是不是?”
“我无论怎么说你都不回信的吧,”胡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堂堂正正做的灵媒,问心无愧,这个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查清。”
李晓东昏迷过去,见状,胡韬打了个响指,张佳玮清醒了,看眼就看到李晓东躺在地上,地上都是血,柳澄把他搀扶起来,打算把他送往医院。
胡韬将意识还给柳澄,柳澄苦笑着看向张佳玮:“我的车就在外面,快把李先生扶上车,去医院。”
张佳玮点头,二人一左一右架着李晓东上了车。
远方,一个男人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是一碗血,他冷冷地说:“失去了一个。”
“什么?”现在他对面的男人点了根烟,“是谁破坏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生气地一拳砸在桌上,碗里盛满的血晃动着,泛起点点波澜,“我养你干什么吃的?给我搜出来!”
他有些害怕:“老大,对方有意施法不让我们发现。”
男人威胁道:“吴念楠,你最好别让对方发现我们。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手上。”
吴念楠皱着眉头拳头握紧,咬紧了牙关:“我知道了。”
三人行至中途,李晓东醒了,他看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弱弱地说:“这个是要去哪儿?”
张佳玮焦急万分:“师父,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坚持会儿。”
李晓东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抓着柳澄的椅子背:“我不去医院!回家!”
“李先生?”柳澄被吓到了,赶紧把车停到一边,“怎么了?”
李晓东虚弱地咳嗽几声,两眼无神地看着柳澄:“回去把,我已经药石罔效了。”
“一定有机会的,去医院就知道了,别这么快放弃自己呀。”
李晓东支支吾吾道:“我三个月前就已经确诊癌症晚期了。”
柳澄有些迟疑,李晓东见他这样,靠在椅子上虚弱地说:“回去吧,让我在家里度过这最后的时间。”
张佳玮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可是说不定……”张佳玮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没有可是,回去吧。”李晓东打断张佳玮的话,拍拍张佳玮的臂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我也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
柳澄默然把车往李晓东家驶去。胡韬对于李晓东这样他也很自责,如果自己说是可以看到那个东西不对劲,也不会落得让陈洁魂飞魄散的地步。胡韬也很消沉,一直没有吭声。
到了家里,李晓东安详地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和陈洁相似的人偶,他没有力气再发怒或是怎样了。他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咳出一摊血:“小玮,现在这两个房子,都是你的了,还有这些木偶,全都属于你。”
张佳玮抓着李晓东的手抽泣:“我不要这些师父!你还没看到我出名呢。”
李晓东闭着眼喘着粗气:“记着,把我的遗像放在那边,竣工验收就交给你了。”
柳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不是他不想,而是胡韬不想进去,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大意闹出问题了,他现在非常失落。
“柳先生,您也进来吧,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李晓东轻声说道。
“我就在这儿,我没资格进去。”胡韬出来顶替了柳澄的意识,他握紧拳头,“对不起,我会帮你查清到底是谁!”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做了坏事上天对我的惩罚,”李晓东流下眼泪,待他平复下心情,又低声道,“柳先生,家具和地板我联系了我认识的人,你设计好就联系他们。”
“李先生,你可还有什么需求?”胡韬咬紧牙关。
李晓东惆怅地看着月色:“柳先生,你说,这是上天惩罚我哪怕做鬼也不能和陈洁相遇吗?”
胡韬摇头:“不是,这是我的错,我应该肯定一点那个东西有问题!”
“不说了柳先生,”李晓东又一次咳嗽起来,这咳起来就没完没了,忽然间他感觉有什么堵在了喉咙里,又呕出一口血,皱着眉头难受道,“啊,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个世界啊。”
张佳玮趴在床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李晓东在床上喘着粗气,陈洁烟消云散了,他没了寄托,自己的徒弟现今也小有名气,他也没了挂念:“钱在第二个架子里,小玮,你去帮我拿出来给柳先生。”
张佳玮擦干眼泪,起身将东西拿来递给柳澄,他依旧止不住地哽咽。
李晓东安详地点点头,闭着眼,渐渐地呼吸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张佳玮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师父,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胡韬冷静地把手搭在张佳玮的肩上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解脱。”
“柳先生,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张佳玮站起身看着柳澄,“我看着我师父消沉了七八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估计是三四年前,他的眼睛被木头废渣弄瞎了一只,然后就开始变得喜怒无常……”
胡韬静静地站在原地听他说话,生死无常是他很早之前就明白的道理。
“没想到现在师父他……”张佳玮趴在床边止不住地哭泣。
胡韬转过身叹了口气:“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能让你节哀顺变,准备后事吧,我会尽快按照李先生的要求办事的。”
张佳玮整顿好心情打了电话给殡仪馆,回头面向柳澄:“柳先生,您请便。”
胡韬踟蹰不前,叹了口气:“我尽快弄好就来联系你。”
当柳澄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经过这么一折腾说实话他饿了。楼下的烧烤摊开着门,他点了几份,他打了个电话给蒲玖涛,对方一听到烧烤,立马来了精神。好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客看到了绿洲。
蒲玖涛咆哮着:“我要吃肉,给我多点几串肉还有蹄筋!”
柳澄满脸嫌弃地把电话拿远了点,自己的耳膜,因为蒲玖涛这洪亮的声音而振破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家里有没有酒?”
“你等一下啊,”蒲玖涛兴奋地蹦下床打开冰箱门,“啊哈兄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柳澄听他这样咋咋呼呼的样子,觉得有些傻,笑道:“你发现了什么?”
蒲玖涛大笑起来:“家里没有酒!连碳酸饮料都没有呢!”
“你清醒点儿。”柳澄拿着手机在风中凌乱,开始怀疑蒲玖涛是不是忘了吃药,“椰奶你喝吗?”
“喝!”蒲玖涛又愣了一下,“等一下为什么你不买酒?”
柳澄叹了口气,惆怅地抬起头看向天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你怎么了兄弟?”蒲玖涛开始怀疑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的真实性,“你真的是橙子吗?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文艺起来了?”
柳澄皱着眉头低声道:“在外面我不好说,我回来再告诉你。”
柳澄挂了电话,去隔壁商店买了一盒椰奶,拿着打包好的夜宵就上车了。他有些心不在焉,最近的事也让他有些消沉。他停了车,胡韬看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也不再附身,出现在柳澄旁边,心情一样不好。
柳澄看着他:“我很少看你这样。”
胡韬很难受,捂着自己的脸:“我到底还是不够强。”
柳澄想伸手拍拍胡韬的肩膀,却收了回来,叹了口气:“你又不是神仙,出差错不是很正常吗?”
胡韬耷拉着脑袋,瀑布一般的长发已经拖在了地上:“已经是我段时间以来,第二次犯这种大意的错误了。”
“像你说的,这已经成了定局也无法改变了吧。”柳澄有些恍惚,就这么看着一个活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没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会不会哪天也是这样死去,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柳澄摇摇头,提起夜宵,下了车。
“走啦,回家,”柳澄不忍地看着胡韬,“人都死了,看着当下吧。”
胡韬笑出了声,自嘲道:“本仙何时需要你这个小辈来安慰了?”
“那就走吧,我饿了。”柳澄拉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去。
刚打开门,柳澄就看到蒲玖涛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橙子!你回来啦!”
“停!洒了洒了,”柳澄手里提着夜宵急忙往后退,“你这还不快点拿进去!”
蒲玖涛接过夜宵就跑了进去:“呀,终于能吃烧烤了,噫,怎么不是辣的?”
柳澄看蒲玖涛满脸怨念地看着自己的样子,露出了和善的表情:“你觉得我吃辣的吗?”
蒲玖涛立马收了声:“啊,不辣的挺好的,比辣的健康。”
柳澄累得瘫在沙发上,而胡韬却是满脸写着不悦,自己去了浴室,他想把自己沉进水里,放空自己。
“狐仙大大这是咋啦?”蒲玖涛嘴里叼着烤肉愣住了。
柳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端着椰奶低着头,眼神有点恍惚:“你可有接待过一位将死的甲方。”
“什么?”蒲玖涛觉得嘴里的肉突然间就不香了,“你说啥?”
“我的甲方已经不在了,他就在我面前死了。”柳澄忽然间感觉面前的烧烤吃起来如同嚼蜡,“人生怎么就这么无常?”
蒲玖涛放下了手里的烧烤串,眯着眼看着柳澄的脸:“你怎么运气这么好?”
柳澄挑眉:“要不我把这样的运气分给你一点儿?”
“噢我亲爱的橙子,大可不必这样,”蒲玖涛差点吓得从板凳上摔下来,“你这……”
柳澄趴在桌上,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水:“我现在想着我的甲方就没有心情画图,我好害怕。”
蒲玖涛哑然,这甲方突然去世的事也是真的少见。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柳澄,柳澄面无表情眼神恍惚低着头,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食物。
“算了,不想这些啦。”蒲玖涛喝了一口椰奶,“哦,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柳澄见到他掏出手机翻着什么:“什么事?”
蒲玖涛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把手机放在:“这是许大少的朋友,他也遇上事了,他们想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靠谱了,但是他们又没有你的电话,就拜托我了。”
“我和胡韬商量一下,”柳澄撑着脑袋,一个劲地往嘴里东西,“再说吧,这不是我摆架子,而是要看胡韬眼色。”
“这……”蒲玖涛尴尬地把食指放在鼻子下蹭蹭,“橙子,你帮我求求狐仙大大吧,对方开的价格非常美丽。”
胡韬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一副慵懒的样子,缓缓走了过来:“什么事需要求我?”
“啊这,”蒲玖涛尴尬地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看着自己眼前的夜宵,“没什么大不了的狐仙大大。”
胡韬趴在柳澄身上,抢过柳澄的筷子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味道还不错。”
“又不是没有多余的筷子。”柳澄扶额,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出来。
胡韬走到蒲玖涛面前,捧着他的脸露出魅惑人心的笑:“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蒲玖涛瑟瑟发抖闭上眼:“别,狐仙大大,我老实交代,你别这样看着我。”
“好了胡韬,别闹了。”柳澄拽着胡韬的袖子,微颦,“一起?吃完赶紧收拾干净,这味儿闻久了怪难受的。”
胡韬撒开手,走到阳台上抽烟。
蒲玖涛也不说话了,埋头苦干起来。
吃完收拾干净,柳澄也去洗了个澡,他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清水:“行了,现在有什么要说的快说吧。”
蒲玖涛点头,收起平时不正经的态度,把有一串号码的手机界面放在桌上,这是许大少认识的人,他特地来求你办事的。
柳澄平静地望着他:“可是我是设计师。”
“可是你帮许老爷子解决了太岁,”蒲玖涛叹了口气,“人家记着呢,还把录像给这对方看了,对方认定你了。”
柳澄扶额:“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自己去问胡韬。”
蒲玖涛尴尬地望向倚靠在沙发上的胡韬,对方正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盯着自己。蒲玖涛擦了一把脸,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狐仙大大请您高抬贵手!”
“嗯?”胡韬睁大眼睛,“你这是干嘛?”
蒲玖涛欲哭无泪:“狐仙大大,您答应出山吗?”
胡韬坐起身,严肃地看着蒲玖涛:“就一个电话,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你要我怎么办?”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蒲玖涛跑回书房拿出来了笔记本电脑,“这儿是他们的录像。”
别墅群,这不是那种独栋别墅,他没有花园,都是门对门的宅子。这段录像是在晚上,监控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应该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他对门的邻居家养了一条德牧,一直在凶他,朝他发出威胁的声音。这让他很不爽。男人只是厌恶地皱着眉,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屋。而这只德牧又冲着男人的家门叫了一段时间才停下。
照理说,狗对着人叫喊,理应是正常的事,但是在这几段视频里,也有其他人经过,这德牧只是安静地爬着。唯有男人的出现,这只德牧便警惕起来,向着他的方向狂吠。
“是不是这人之前对这狗做了什么?”柳澄指着视频里的男人。
“没有,付总是最近才搬过去的,这别墅是他父亲送给他生日礼物。”蒲玖涛认真地看着屏幕,“这些我之前都问过了。”
柳澄神色非常微妙:“啊,送别墅当生日礼物,我好酸啊。”
“害,反正我爸如果给我一套别墅,我是不会要的。”蒲玖涛摆摆手。
“为什么?因为不在三环内吗?”柳澄调侃道。
“这是一个原因啦,唉,扯远了,对方给我的监控就只有这么多。”蒲玖涛扯回正题,“你有看出哪里不对吗?”
“没有,”柳澄摇头,“再让我看看。”
柳澄又看了一遍,依旧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他闭上眼揉着自己的攒竹穴,眼睛有些疲惫了。大叹一口气:“什么鬼,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胡韬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字未提,如同一只寻找猎物的捕食者,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当柳澄放了第三遍,胡韬喊停了。
“后退一点,对,就是这儿,”胡韬指着左边的黑影,“你再看这狗对着哪儿狂吠。”
二人的目光又说着胡韬的手指看向了一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狗正对着这黑影,而不是男人。胡韬让柳澄按下空格键继续,黑影在这几栋别墅间绕圈,十分规律地出现在监控里。犬吠在这黑影消失后,也渐渐停了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蒲玖涛向来就怕这些东西,他惊恐地看着屏幕,不知不觉就挤到了柳澄的旁边,死死地抱着柳澄的胳膊发抖。
“你干啥?别这么亲密,”柳澄满脸嫌弃地看着他,“我的胳膊都快被你捏爆了。”
“哦,对不起兄弟。”蒲玖涛尴尬地松开手,向左挪了一步,“这到底是啥玩儿意啊?”
胡韬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所以他们是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来找你了?”
“对,付总他们家就是看到了这监控里面,对门的德牧对谁都不大声叫唤,唯独对自己这般。”蒲玖涛点头,指着屏幕,“他们就感觉不对劲了。商人嘛,可相信这些了。”
胡韬附身在柳澄耳边低语了几句,柳澄轻轻地点点头,又回过头看向蒲玖涛:“这个事,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