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书页翻动的声音不时响起,桌上莲花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熏烟也合乎这闲适般,将自己身段放得格外轻缓,幽然而上,再翩然散开。
白泽静静看着手中的书,却少有地分神,有一件事他有些在意。
昨夜
东厢偏殿
“白公子是公主的恩人,便是秋岚的恩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公子一定吩咐奴婢。”
秋岚一路领了白泽过来,为他打开门看着里面的陈设说道。
白泽在木榻上坐下,他并不在意这些,只点头道:
“无妨,不必劳烦。”
秋岚的头垂地更低,急忙回道:
“白公子可莫这样说,奴婢跟着公主多年,还从未见公主对谁如此在意过,更莫要说……让出自己寝殿。”
白泽这时倒听出了些东西,眉毛不由挑了挑,认真地打量了秋岚一眼。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感受到头顶的视线她也没有抬头,正打算告退回南宫初若那里,便听白泽清浅的声音,
“寝殿自然不可随意让与他人,所以吾并未接受。”
他大约能听出来这位侍女似乎是想说什么,见她欲走还是开口说道。
秋岚心中一惊,既然他察觉出自己的意思,索性僭越一回,恭敬地垂首说了一句,
“有时候不让,是自己不想给,有时候让出了,却怕对方不想要。”
说完这句她立刻行一礼,
“白公子有伤在身还是好生歇息,奴婢这便告退。”
退出房中为他关上殿门,秋岚步伐略显得匆忙地离开,回到南宫初若身边。
心思放回手中的书上,白泽不由想着:
女子心思细腻,怕是以为我爱洁,不喜住旁人的房间。
他是想明白了南宫初若昨日不寻常的缘由,可眼下……看着外面越发大的日头,时至晌午,再看床上的南宫初若,这人竟还未有醒的样子。
“唔……”
他正想着,床上的南宫初若发出轻微的动静,眼睫颤动间,缓缓睁开了双目。刺目的光线让她伸手去遮,脑中清醒一些后却是蓦地睁大了眼,唰地自床上坐了起来。
“秋岚!什么时辰了……呃……?”
惊呼被惊诧取代,她尚未完全清醒的眸子,在看到屏风后外间坐着的人的身影时,话一下子咽了下去。能随意进出她寝殿的人……她似乎又忘记了,自己带回一个神仙……
“神,白公子?”
白泽被她的惊呼吓了一愣,闻言仍将视线放在书上,无甚情绪起伏地说了一句,
“早朝已休,你喝了吾酿的酒,这个时辰醒来已是不错。”
若非他渡过去的几缕灵气,睡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这话白泽没有说,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人家寝殿有什么需要解释。若照赑屃的话说便是:
白泽此人,要么心思细腻令人发指,要么神经粗大让人切齿,纠结总似两个人同住了一副身子。
南宫初若缓缓坐起身,隔了纱帘和屏风去看他,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此时她方睡醒的茫然已经消失,奇怪地发现不但没有宿醉后的头昏脑胀,反而浑身通透舒爽,仿佛炎炎夏日置身凉风习习之中,整个人都觉清爽得很。
正思索间白泽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
“你收拾一下,吾先出去了。”
说着便见他起身,握着书缓缓向殿外走去。
南宫初若看着他模糊的身影,见他在门前停下,不由诧异地看着他,却听到他清浅的声音,
“吾并非嫌弃于你,多谢。”
说罢殿门一响,他的身影便全然消失在房中,又是一声门响才让她的神思从那句不明所以的话上收回。仔细回味后才睁大了眼,这是——同她解释?
想着她的心思是如何被这人发觉的?她应该掩饰地很好才是。又想到一个神君哪里来的这样细腻的心思?竟还不厌其烦地同她解释?一时纠结在她脑中的各种想法让她坐在床上久久未动,半响才蓦地笑了一下。
“公主?”
耳边秋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让她不禁一惊猛然转头看向她。
“公,公主为何笑得这样开心?”
倒是后者被她猛地看过来吓了一跳,磕巴一下问道。
南宫初若摆手,
“为我更衣罢。”
“是。”
白泽方才出去后便在园中花圃里坐下,秋岚进来前看到他了,再见公主这样喜笑颜开的样子,她会心一笑,这白公子着实好本事,让公主这么开心。
“白公子。”
白泽正在石凳上坐着,头顶是一棵枝叶茂密的玉兰树,遮阴避凉倒也不算太热。他仍孜孜不倦地读着手中之书,忽听一个人唤自己,抬头便见南宫辰负手向这里走过来。
“四皇子。”
白泽点头权当招呼。
南宫辰眼中多了几分兴味,见多了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人像他这般万事不入眼的淡然性子,倒是少见。
“陛下醒了?”
白泽放下手中的书,看一眼殿门处,点了点头,
“尚在收拾。”
瞥见书封上的字,南宫辰轻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白公子还钻研医术?”
白泽没有作声,只淡淡地看着他,南宫辰让他看的别扭,正要问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却被一只稍显清凉的手把上了脉门,心下不由一惊。
白泽静静把着须臾便移开手,看着他道:
“气虚,隐有上越之脉,连日不寐,你有烦心之事。”
语气并非询问而是肯定,让南宫辰不由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