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如何知晓的这些！”

饶是平日里无论怎么骗人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林空空此刻面上也是难掩震惊。

“那日我闲来无事，就照着容令辞书阁内藏有的古籍炼药，只是半天不出成果，正要出门休息片刻的时候，”

林清欢轻轻抚摸着手上的青戒，眼神飘忽回那日情景，道：“这青戒突然发出一道强盛的光芒，之后我便一头栽了过去，然后就似是在梦里看到了……我娘，孤身御龙处于一片毁天灭地的混沌之中，但如果……她真的是我娘亲，那么那日搅得我心口发痛的牵连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空空看着林清欢似是沉浸在一场大梦里，锁紧了眉头，嘴中喃喃，“怪了，真是怪了……”，他神情古怪的端详着那枚青戒，“人界与灵界如何能再有……神识之连，闻所未闻……”

林空空此刻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迷惑，忽而对林清欢道：“臭徒弟，你晕倒后可有什么不适？”

林清欢听罢，皱眉细想，道：“有的。那日梦里我娘亲独步走向虚空的时候，我只觉得整个身体像是要被撕碎一样，后来才得知是我体内有两股蛮横强硬的内力互相冲撞……”

还没等她说完，林空空猛地一把扣住她脉门，林清欢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嘭”的一声，待她定睛，只见林空空霎时之间被狠狠弹起撞向结界，林空空急忙空中结印加固结界，复又被结界反噬之力撞得狠狠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老头儿！”

林清欢一个闪身冲至林空空身边，着急的要扶起凹进一个浅坑里被砸的不轻的林空空，“哎哟……哎哟……臭徒弟，别碰我……”

林空空肥脸上一脸的欲哭无泪，龇牙咧嘴的呻吟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今天差点被你碎成渣渣……哎哟……”，林空空脸上此刻是少有的狼狈，一边哭一边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把的“糖豆豆”往嘴里塞，“若不是我还留个心眼，怕是要三五年下不了床！”

林清欢看他不知又掏出来什么秘宝，心情也随即不复方才那么担心，悠悠直起腰睨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林空空，笑的一脸纯良的伸出爪子，左戳戳右戳戳，“我摸着还挺结实的嘛，离阴曹地府远着呢。你吃什么，分我一个……”

林空空啧的一声嫌弃的扒拉开林清欢眼冒贼光的小手，鼻哼一声：“没良心的死丫头，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也知道你是因为你这个上梁不正啊……”，林清欢一脸“可是你自己说的”的高高挂起，反口相讥。

“屁！”

林空空一脸悲愤的吞着“糖豆豆”，口齿不清道：“我说的是和你一样鸡贼的你娘亲！”

“哦……”

林清欢一声哦百转千回，笑的更加明媚，似是对素未谋面的“鸡贼”娘亲多了一分亲切的好奇，毕竟能让赖皮又滑头的林空空记的如此咬牙切齿，想必她娘亲手段不是一般的鸡贼。

林空空看着林清欢的小脸似乎与记忆中某张让他想起就肝儿颤的某人的渐渐重合，赶紧眨巴眨巴眼睛告诉自己快点清醒。

“我要见她。”

“见谁？”

“我娘亲。”，林清欢忽而收起脸上玩笑表情，对着地上的林空空认真说道。

“不可能！”，林空空听罢，想都没想，耷拉着脸挪着屁股坐了起来，背对着林清欢。

“为什么！”

林空空扭头瞥了一眼地面，道：“灵界之事凶险繁复，即便你身负灵力都难见到她，更何况你！”

林空空不再往下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想见你娘亲的心思，你娘亲又何尝不是，可是你想想！昔日你梦中她那么强大，都不能来见你一面，这其中的苦衷和缘由，并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承担的。”

林清欢深知林空空所言不假，若非今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与此截然不同的天，而她，她，他全部都是来自那里！

她想见娘亲，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存在。

这份存在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可方才林空空的话，又好似生生把这希望抹杀，如果真的可以，娘亲又怎会舍得十八年不来相见……

“我晓得了。”

林空空本以为林清欢会在像平常一样跳脚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听到她这么简短明了的不再坚持更觉十分诧异，待他转头，便看到林清欢盯着他，极力压抑心中如巨浪般翻腾的情感，希望被掐灭的滋味，至亲两界永相隔的事实就这么直白的摊开在她面前，臭丫头，真是好生倔强，林空空心里叹气，起身拍了拍林清欢此刻看起来分外单薄的双肩。

有些话，自是不必多说。

林清欢自小性子如此，小小的肩膀上总能担下与她年纪不符的事情。

“我不知你和那七王爷只间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你与他立下了什么约定，只是万事都要留个心眼，此人心思深沉如海，凡是与他有关的事情，可能都不会只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你体内四处流窜的，则根本不是这人界的内力……”，林空空蹙眉摇头，“若方才我没探错，你体内藏着两股极为强盛的灵力，可你又偏偏是连灵海都没的根基……约莫又是这天机珠认主搞出来的幺蛾子！”

“灵力？！”，林清欢也惊讶的眉头一跳。

林空空眉头越蹙越紧，“是灵力，但不是你的，所以不能为你所用，反而于你有害，但好在这二者虽然强盛，却不敢惹他天机爷爷，你小命儿暂时还留得住。”，他此次回去肩负的使命，不觉又重了几分。

林清欢听到这，原本心里升起来的一丝欢喜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小脸一垮。

老头神情无奈的看着今天几度失望的小徒弟，又从怀里不知摸出一根不可名状的树枝子，随意插在林清欢发髻里，道：“臭丫头别想那么多，人各有命……喏，你虽有你娘亲的东西护你性命无虞，但……若是一旦遇险，便以血破簪，我即便是从灵界，也能得了消息赶来救你。”

“谢谢你臭老头儿。”，林清欢敛了情绪，看着在一旁别扭的表达对自己关心的林空空，也是了然的挤出一抹笑容，靠过身撞了一下他肩膀。

“哎哟！你个臭丫头！”

林空空刚刚缓过劲的肩膀又是一抽，疼得他龇牙咧嘴，一双小眼愤恨的盯着林清欢，刚要开口挤兑，又瘪瘪嘴，道：“说不定……哪天你也能见你娘，倘若……我能找到一二这天机珠认主的渊源。”，他实在不忍心看从小带大的小丫头极力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还来逗他开心的小模样。

林清欢听罢，果然眼里顷刻散发出如春光明媚的光彩，林空空把小眼睛从她身上挪开，极不自然的说道：“我只是说或许……走了！没我护着，也不能叫别人欺负了，知道吗臭丫头！”

呜哇西户！

伦家——

没等林清欢扑上去往他身上蹭满鼻涕眼泪，林空空似是早有预料一般，胖胖的身体灵活的向结界之外飞去，留下林清欢预备好大哭一场以示塑料师徒情的小脸在原地凌乱暴走。

良久，一道略显沉重又依旧风骚的声音轻轻飘入她耳——

你娘，凰元林氏，名步天——

林，步，天。

结界破碎的那一刻，林清欢听着林空空似是从虚空之外传来的声音，轻轻念出这个，曾经震彻整片灵界大地的名字。

我会去见你。

林清欢闭着的双眸倏忽间张开，其间光华流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