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初并没有什么感想，他只是知道纪柳一路上哔哔不停，然后终于渐渐缓和下来，大概是说累了吧？

车从阿尔山出发，一路直行向东北，路上到底还是要穿过滨城。只不过经过的不是市区，是一些下辖的市县，薛太初也很少往这边来，路不太熟，也没有导航，只能看地图。

幸亏他方向感一流，即使是变成丧尸也毫无影响，看地图毫无压力。

车子一夜都没有停过，他们并不需要进食和休息，纪柳……因为前一天吃得太多，所以根本没有感觉到饥饿。只是大概跨越她一个生物钟的界限，今日该吃饭的提示还是出现了，比如，她又开始擦那抑制不住的口水。

她觉得为了自己的体型着想，能少吃一口就少一口吧！之前超量了啊！万一真的吃成夜之女神，她也不想的啊！

他们曾经距离滨城市区最近距离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纪柳还刻意放远了领域感知了一下，此刻的滨城市区已经是一片废墟了，除了基地里，再没有活动的人类。

滨城基地的基础建设比奉城差很多，两个基地很近，地理位置、气候、生活习惯、甚至口音的差距都不大。看起来，他们像是还没有得到奉城和帝都基地一起沦陷的消息，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是里面居民的精神面貌看起来还好。

这样倒是有些让人羡慕呢。

“如果那时候爸爸妈妈和宝珠都没事，他们应该会在滨城基地过得还不错吧？”就算宝珠人挺讨厌的，但是爸爸人缘还不错，又有些家财，在最初的时候如果有机会逃到基地避难，还可以用珠宝金银之类的当时硬通货换积分。

但是那个念头和窗边飞逝而过的断壁残垣一起很快就消失掉了。

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他们一家三口连带家里请来的保姆阿姨等人一起都死了，他们连第一天都没挨过！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想起来那时候从滨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上路，她无数次期盼着在路途上听到别人的声音，想要和他们结伴，证明自己并不孤单。

这一次和薛太初一起上路，但薛太初，并不是人了，她也不是。

真遗憾。

她垂头丧气，十分气馁。

如果当初上路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还逃避个啥啊！痛快变丧尸不就好了吗？而且，那时候她还会变成维罗妮卡呢！比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好多了，起码，和丧尸们在一起，她还是看起来挺合群的吧？

不过想想陆仙，她又平衡了一点。

陆仙重生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没改变？不知道是她根本没有值得提前挽救的亲人，还是重生的时机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要一个人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尤其是，她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等着悲剧一点一点地实现，简直太煎熬了。

更可怕的是，她被自己竭尽全力奉献一切的“自己人”出卖，变成了她上一辈子斗争了七年的丧尸。

换成是纪柳，怕是当时就自尽算了，气都气死了啊！

纪柳又抬头看向了薛太初，对方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似乎被她看一眼，都会发生不好的事。“看我干嘛？”真想说这句话，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丧尸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挑衅丧尸皇？他要作死吗？怎么变成丧尸之后连这种臭毛病都留着？不是说好了会失忆吗？他失去什么记忆了？

呸！纪柳你为什么知道莉奈酱？！还有，为什么他连这个也没忘？他又没需求！玛德！

“你怕我吗？”纪柳突然对丧尸充满了好奇。以前不好奇是因为她是人类，或者半人半丧尸，如今，她可是丧尸皇啊！但是居然连一点身为丧尸的意识都没有，感觉不到自己是丧尸皇、有威慑力，甚至，连感染人类的本能也没有。

“怕你干嘛？”丧尸薛太初如果还没变异，大概此刻已经不耐烦了，她问一路屁话了，居然还能层出不穷地有新问题。服气！果然不愧是丧尸皇级别的，我们不一样！

“我可是吃感官异常的丧尸的，你不怕被我吃掉吗？”以前她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一部分是人类，吃一口，因为不再有香气的诱惑所以还能克制食欲，但结果，昨天的一战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

她只要想的话，大概是吃多少都不会有问题的。昨天那百来个丧尸，就算是已经死的，她也咬了一口尝尝。她发现，尸体也没问题，依然可以补充精神力和异能，只是似乎尸体更少点。话说回来，丧尸本来也是尸体，只是会动而已。

而现在，她居然成为了丧尸皇，是不是说身体里那部分原本抑制变异的怪东西处于下风，自己终将越来越靠近丧尸？逐渐失去人性？

其他丧尸皇可能仍然有超高的智商，冷静的决策力，但是，她可能会像夜之女神一样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会吃的怪物。

话说回来，她现在除了看起来还像人之外，还有哪里和夜之女神不一样的呢？

“吃就吃呗！”直丧尸薛太初担心丧尸皇得不到答案再度突如其来一个“统御”，他可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刺激，即使是丧尸，也是有压力的。“你又不是没吃过！再说，死都死了，还怕再死？”

所以说，人类真特么麻烦！事儿怎么那么多？要吃人难道还要先通知一下？现在问了有什么用？难道你保证不吃，以后就真的不吃了？

瞎吹！当初答应他如果被感染了就杀了他都没做到，这女人嘴里有真话？！

丧尸薛太初，十分怀念稍微有点智商的陆仙、正常丧尸唐晓风和冷漠丧尸宝银，他只想在角落里当个安静的美丧尸！话说，生前都没这么白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英俊呢！太可惜了，应该在死前搞几次的？都怪他当时，怎么那么守纪律！？

迎面一个巨大的牌子“佳市欢迎您！”纪柳突然抬手，兴奋地指着蓝牌子大白字道：“看，我对床上铺就是佳市人，我们还有三分之一路程就出境了是不是？”

她的兴奋溢于言表，双手激动地拍着车体：“我还没出过国呢！以前很想去毛国看看的，从初中就开始学毛语，总得用上点儿啊！”仿佛之前很抵触去哈巴的人不是她似的。

薛太初冷静地道：“最好不要，你在国境线内下车吧，我叫陆仙他们过来。之前不知道你是丧尸皇，现在知道了，万一跨境有风险呢？最好不要冒险，问问陆仙前生有没有过类似的状况，最起码小唐也要在附近才比较保险。”

就算是帝国的六个丧尸皇，也没有贸然见面的，跨国会出现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就算他此刻已经是个丧尸，仍然是不想随便引更多的敌人来，可能会危害到帝国幸存的人类。

纪柳泪目：“所以，我要站在国境线等你们回来吗？”原来她只是望夫石啊？！

薛太初终于再度扭转头来，看向了她，语气居然温和了点，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放心，我们都会回来的。”

说完，就再度扭转头，看向前面无边无际的公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