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欺上瞒下这一点,”何海棠叹了口气,绿儿跟了她许多年,换掉绿儿她其实颇不习惯,只是奴婢到底是奴婢,哪能由着她肆意妄为,“我到底无法容忍。”
宁如意颔首,她明白何海棠的感受,但绿儿那样真心护主的婢女,有她在表姐身边才能让人放心一些,“赏罚分明本是应该,只是人谁无措,若是绿儿从此能改过归正,表姐亦不妨再给她一次机会。”
何海棠支着脑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当时得知绿儿烧了信件,旁边又有多舌的丫鬟添油加醋,她才会气昏了头,让人杖责了绿儿后降为扫洒丫鬟。
而今既然表妹替绿儿说情,她过些时候观察下绿儿的情况,若是懂得知错就改,再慢慢提上来罢。
宁如意劝说完何海棠,又和她叙话了许久,在平西侯府用过午膳才回了府。
长公主府。
一名仆妇匆匆行入湖中央的凉亭里,朝正在弹琴的卿柔郡主跪下:“郡主,范大公子前来拜访。”
卿柔郡主弹琴时本最厌恶被人打扰,但一听是范聪来了,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手指在琴弦上顿住:“还不快传!”
仆妇应诺,急急退下。
“快去把表哥爱喝的茶备上,”卿柔郡主撩了眼旁边服侍的婢女,“还有他吃惯的那些点心一并送来。”
吩咐妥当后,她用手抚了抚耳鬂发丝,又慢条斯理地继续弹着未完的曲子。
范聪走过曲折弯绕的桥,转过直角就看见亭中闲情逸致的卿柔郡主。
他放慢了脚步,倾耳听了听卿柔郡主所弹之曲,将眉宇间的焦急之色压下了几分,缓缓鼓掌道:“表妹好琴艺!”
卿柔郡主嘴角微翘,指尖按住琴弦收了音,抬眼笑盈盈问:“表哥今日没去书院?怎会有闲暇过来?”
范聪文雅一笑,走到一侧撩袍坐下:“实是在书院发生了件奇怪的事,所以告假来找表妹商量商量。”
“哦?”卿柔郡主挑高了音调,执起团扇掩唇一笑,“还有能难得倒表哥的事?倒是让表妹好奇了。”
“今日在书院,顾延庭来找表哥了。”
“顾延庭?”卿柔郡主蓦地一怔,“他向来与咱们未有交集,怎会突然寻上表哥?”
范聪苦笑一声。
他在课室看书,同窗告诉他顾延庭找他时,他的想法何尝不是与卿柔郡主此刻一样?
“他警告表哥,说不能打宁二姑娘的主意。”
卿柔郡主团扇下的嘴不自觉张大,心中思绪复杂交织。
她垂下眸飞快地思索,很快嘴角就擒起一抹诡异的笑。
“莫不是,”她摆出震惊万分的表情,“顾延庭看上宁二姑娘了?”
她正愁着没法子抹黑宁如意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这顾延庭就给她送上了好机会!
范聪显然没有想到这点,听了卿柔郡主的疑问,一时愣了愣。
“表哥,你想想顾延庭是什么人?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与宁二姑娘有着深厚的情谊,又怎会和表哥说那些话?”
顾延庭是当今朝堂顾相的嫡长子,顾相权贵天下,深得皇帝看重,跺跺脚就能震慑半个朝堂。
而顾延庭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天资聪明,相传三岁能识字,五岁能作诗,在逐鹿书院更是学业出众,旁人难敌。
最让人扼腕的是,成绩那么优异的顾延庭,却从未有人见过他认真读过书!
而是时常逗鸟耍狗,四处游荡。
他个性乖张,一言不合就动拳头,可从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
京城里可有不少公子哥儿都着过他的道。
曾经有人挑衅于他,直接被他踹入水里。
更甚者,有位侯府公子当街骂他,被他直接扭断了双臂。
那是个惹不得的主儿!
就连卿柔郡主,也自忖没有招惹他的本事。
“表妹,你是说顾延庭他也看上了宁二姑娘?”
范聪语出苦涩,他还没将宁二姑娘芳心弄到手,就这样被顾延庭夺去了?
“不然顾延庭又怎会威胁表哥?”卿柔郡主放轻了语气,眼光流盼,“难怪那日在万佛寺,表妹见宁二姑娘心不在焉呢。”
“她……”
范聪忽觉得表妹说得甚是有理。
那日在万佛寺,他在一众姑娘面前风度翩翩,很显然能瞧见宁大姑娘对他怕是已然中下情根,但宁二姑娘由始至终都是冷然相对。
怕不是早就心上有人?
而那人,竟是顾相之子顾延庭?
好你个宁如意,真真是会攀高枝!
“表哥如此丰朗神采,那宁二姑娘居然琵琶别抱,瞧上顾延庭那种人,”卿柔郡主加油添醋,“莫非是眼睛瞎了不成!”
“是表哥不够优秀……”范聪心情颓然,拿起茶猛灌了一口。
卿柔郡主放下团扇,走到他身边坐下:“表哥切莫如此说,在表妹看来,那顾延庭除了出身好了些,别的根本比不上表哥!他不过是仗着顾相在京城耀武扬威罢了。”
范聪心里好受了些。
但顾延庭的警告他根本不敢轻慢,怕是从此,未到手的佳人就这样成了他人怀里的女子。
实在是让人抱憾不已。
“表哥,”卿柔郡主见他茶杯空了,为他又甄上了一杯,将茶杯递到范聪嘴边,“喝口茶消消气。”
范聪接过杯子,啄了一口,默默不语。
“卿柔记得那日在万佛寺,”卿柔郡主眉眼微挑,“宁大姑娘对表哥可是倾慕得很。”
“说这些做什么。”范聪不自在地别过眼。
宁如莲的心思他都看在眼底,但到底不是宁二姑娘,非他所喜。
卿柔难能不知他心思,只不过,她现下对勾走表哥的心的宁如意心怀怨恨,见宁如莲对表哥有意,却是心中有一个计谋隐约成型。
“表妹就是要说,”卿柔郡主撅起嘴,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宁大姑娘是信阳侯府的嫡长女,论身份地位可比宁二姑娘高,若是表哥与宁大姑娘好上了,表哥觉得宁二姑娘会怎么想?”
“她能怎么想?”范聪没明白卿柔郡主的意思。
“对有些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卿柔郡主轻轻一笑,“再说了,宁大姑娘到底是宁二姑娘的姐姐,她要是肯相助于表哥,说不定事情就水到渠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