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夫人听了宁淮仁夫妻俩的话，气得猛地站起身，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罗氏道，“老大媳妇再说一遍，如莲她有身孕了？”

罗氏早有心理准备，上前一步泫然道：“如莲她年幼无知，定是被那范聪给花言巧语哄骗了去。母亲，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既然靖远侯府又曾来提过亲，不如就顺水推舟……”

“住嘴！”

老夫人拿起一旁的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靖远侯府本就非良配，而今竟然还对我们如莲做出那等肮脏的事，你还放心把女儿往虎口里送？你脑子里都想着什么？”

“母亲，”罗氏被骂得一懵，“兴许那范聪只是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他毕竟是靖远侯府的世子，想来品行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把黄花大闺女都骗上床了，这品行还能没有问题？老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老大媳妇的眼光和见解还是差得太远。

“不行，这桩婚事，我不同意。”老夫人不想多做解释，摆手道。

罗氏急了：“母亲，可如莲她现在有了那范聪的子嗣，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总不能生生看着如莲……”

“嫁不出去就去常伴青灯古佛！”老夫人冷冷道，“如此败坏府中名声，就是死也不足惜。”

“母亲您怎能这样说？”罗氏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眼底闪过决然，“如莲是咱们府里的孩子，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您就忍心这样看着她去死？您的心还是不是肉做的？为了区区颜面，您就不顾骨肉亲情了吗？母亲！”

“放肆，”宁淮仁拉住罗氏，斥道，“休得浑说。”

老夫人被罗氏气得眼皮一翻，身子一颤差点昏了过去，她用力地捂住心口，一手颤巍巍指着罗氏，话还没说出口就栽倒在座椅上。

“母亲！”

“老夫人！”

慈心院里一片混乱，老夫人被罗氏气得晕厥过去，钱大夫过来把过脉，又开了汤药才离开。

“老夫人是一时气怒攻心才会昏了过去，”钱大夫斟酌劝道，“她年纪大了，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宁淮仁和何氏得闻老夫人昏倒，刚刚赶了过来，听了这话，不由问起老夫人昏倒的缘由。

大房夫妻俩互视一眼，宁淮仁心知这种事情瞒不了人，支支吾吾地讲了个大概。

宁淮远夫妻俩听得目瞪口呆。

那范聪真不是个东西！何氏心中暗骂，她可没忘记当初这小子还曾拦住宁如意的马车的事。这会儿又把宁如莲给睡了，罗氏竟然还主张把如莲给嫁过去，真不知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宁如莲可是她亲生的，竟然忍心往火坑里推？

但到底是大房的家事，二房夫妻纵有再多意见也不便轻易置喙。

“母亲正在气头上，”宁淮远想了想，对大房夫妻道，“弟弟和弟媳在这里照顾，等母亲心情好些了，大哥大嫂再来如何？”

将宁淮仁夫妻送了出去，宁淮远夫妻俩相携进了里屋。

屋里，老夫人已经醒了过来，见老二夫妻过来，幽幽叹息：“你哥嫂执意要将如莲嫁去靖远侯府，你们怎么看？”

宁淮仁思索片刻道：“我们支持母亲的决定。”

老夫人沉沉叹一口气：“母亲老了，不中用了。这件事，母亲再想想吧。”

又过了两日，老夫人把宁淮仁夫妻叫去了慈心院。

“既然你们夫妻同意把如莲嫁去靖远侯府，”老夫人看着像是老了数岁，眼底神光暗淡，“就去张罗吧，这件事，母亲不管了。”

绛云阁。

黎嬷嬷刚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宁如意，听得宁如意眉头紧皱。

宁如莲有孕了？

祖母因此同意了她的亲事？

这不应该啊！

按照前世的记忆，大姐嫁去靖远侯府，直到三皇子起事落败，信阳侯府满门抄斩，也没有传出怀孕的消息。

怎会突然就说有了身孕？

太奇怪了。

“是钱大夫亲自诊的脉？”宁如意再度确认。

“是的，”黎嬷嬷回应，“前日大夫人把钱大夫召去落霞阁，由钱大夫诊的脉。”

这种事情又怎会请外头的大夫来看，府里头的大夫可都得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说出了去。

宁如意想了想：“嬷嬷，有办法去找钱大夫仔细问问大姐的脉象真的是有身孕的脉象吗？”

黎嬷嬷一怔，随即道：“奴婢再去想法子打听打听。”

第二日一早，黎嬷嬷早早就过来：“姑娘，大姑娘的脉象似乎还真的有些蹊跷。”

宁如意一听，坐正了身子：“嬷嬷打听到了？”

“奴婢素日里和钱大夫还能说上几句，知道他喜欢喝上两杯，昨天傍晚就给他送去了两瓶好酒。”黎嬷嬷是信阳侯府的老人，和府中不少下人关系都不错，与钱大夫算是交好的关系。

“钱大夫喝了酒，奴婢趁他酒劲上头就问了大姑娘的事。”

“钱大夫说大姑娘的脉象确实和有孕的脉象极为相似，只是日子尚浅，还不大摸得出来。”

宁如意问得直接：“那钱大夫可有说这种脉象不是有孕的可能性大不大？”

黎嬷嬷迟疑：“奴婢按着姑娘的意思问了，钱大夫说本来他还不好确定这事儿，只是大姑娘确确实实已非清白之身，所以他才认为有孕的可能性会大些。”

宁如意抽了口气，苦笑一声让黎嬷嬷退了下去。

她还纠结什么呢？

大姐与范聪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就算是尚未有孕，不嫁范聪还能嫁给谁？

她一心想要阻拦大姐嫁去靖远侯府，却不料大姐竟然胆大如此，还为成亲就……

将黎嬷嬷遣退下去，宁如意待在屋里苦心纠结。

重活一世，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想着能挽救信阳侯府于满门抄斩的命运。

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想法子不让大姐嫁去靖远侯府。

然而天不从人愿，又或是大姐和范聪的姻缘本就是天定，她又力有不逮，根本挡不住两人在一起的命运。

现在这样的境地，她还能怎么做？

从白天想到了夜幕降临，宁如意最终做了决定。

既然拦不住大姐嫁去靖远侯府，她就不拦了。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爹爹，继母和弟弟，被靖远侯府拖累，她倏地站起身，唤来冬雪：“替我更衣，我要去前院书房找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