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同行之间公平竞争无怨言,但上门耍横就不太对了。
“我还看到刘公子当街拦了九姑娘的马车,然后当街大言不惭说,若她肯带着快字号一并做嫁妆的话,他就将她娶了做当家夫人呢!”
众人哗然。哇——真敢说。这脸皮挺厚哪。
“后来真的找了冰媒上门,却是被打出去的。”
“哎,九姑娘这么好的人家,怎么能配那眠花宿柳的混账呢!”
“什么?你是说那刘公子……”
“对呀,那天就看见——”
八卦碎嘴的方向,越来越偏颇了,慢慢变成了刘姓家宅内外的芝麻烂谷子咀嚼大会。
讲解的哥儿见惯不怪,转过头认真地对着卫子谦总结道:“总而言之,任何胆敢打姑娘主意的不肖之徒,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卫子谦总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当贼一样防着,这心情如在快活谷时一个样。
“那么,”哥儿忽然露齿一笑,“上次听先生问过‘快字号’的空缺,现在正好有个新建的私塾,先生有兴趣么?”
“……”为毛一开始不提?
哥儿似乎从不在意谈话对象的反应,径自继续往下说道:“当然,老样子按规矩办事,登记先交费100文,背景调查费200文,筹号成本费50文,共计350文……”
“……”卫子谦认真地思考着。
若他来找工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这下,应该会转身就走。但如若不是,为证明自己对他们的九姑娘正直无歪心,按正常思路,他应该要顺当地交这350文钱吧——
快活谷的确新建了一座私塾。但私塾的地点不在田庄内,而是经由村长征求村民们的意见,特意划出一处树林来建设。
那一块地和私塾的经营权全交给快活谷,但要保证让村里的小辈都能免费接受教育即可。
卢玖儿是将这私塾作为‘快字记’人才的培训基地,所以除启蒙教学外,其它课程便与科举无关了,更多的是算术、商道、农务、工艺、武术等实用性内容。
分科教学的先生可以从庄子或各店铺处抽调资深者担任,但是启蒙课程还得找个秀才先生更为合适。
所以,当下面呈上来的名单上,居然有举人功名的应聘者时,她大为感到惊讶。只是启蒙而已,未免太大才小用。而看见后面登记的姓名后,卢玖儿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人不是胡闹么。
她随手将名册搁置到一旁,抬头看着眼前面容清冷的男子,取笑道:“今天劳你大驾,就是为送这教席名单吗?”
蔡志北没有回答。他刚才敏锐地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问:“看到卫家五郎的名字了?”
卢玖儿点头,并不讶异他知道。只要是天眼查过的消息,大北都会全部亲自掌握。
蔡志北不太明白读书人的脑回路,若是真要进私塾的话,明明可以找熟人走后门,为何还要到‘快来钱’多此一举。
不过,这不是今天来的目的。
“你该记得,年前跟你提及过‘天眼’开展对外业务的事宜。”
“我记得。”
当时想着既然现成的网线已经布起来了,完全可以擅用资源开拓创收。只是担心一旦对外开放,会涉及到一些灰黑地带的人与事,所以当时商量的结果是再用半年做缓冲,一是多吸纳些江湖武林人士进来充盈武力,二是另外再设立多一层伪装作接单之用,即使真要惹上了什么直接改头换面就避开去了。
通达镖局就是‘天眼’的对外伪装,业务范围包括送人、运货、送信、催收、追债、寻人、搜物、征查、监察之类等等,非常广泛。
“通达接了一项调查的任务,”蔡志北沉吟了下。
原本他也以为只是一单很简单的要求,雇主说是需要替独子物色教席,付了一笔很丰厚的报酬,请他们帮忙调查今年会试落榜返城的举子名单和居住落脚地。
“举子的名单很好收集,户籍省府城的会试考生很多,但落榜并已经返乡的只有六人。通达很快就将六人的情况提供给了雇主,其中有一人还曾到‘快来钱’登记应聘私塾先生。”
卢玖儿闻言,回忆方才在名单上看到的另一个举人。“朱村朱愈正?”
“不错。”蔡志北深深地睇了她一眼,“不过此人已经殁了。”
就在私塾名单再次核查的时候收到的消息。
“殁了?”卢玖儿一愣,“怎么殁的?”
“说是几天前夜里喝了酒,一时失足跌进沟里淹殁的。”蔡志北看着她逐渐拧起的秀眉,心下无奈。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她听见这些。
“还有呢?”卢玖儿心思清明。肯定还有其它的异常,大北才会特地赶来见自己。
“……除这位朱举人外,另外落榜返乡的五人也都遭遇了不幸。”死因各异,但都不得善终。
“雇主是谁?”卢玖儿下意识追问。
蔡志北摇摇头。“是六三巷新搬入的富户贾中韦,但现下已经人去宅空。”线索断了。
“省府城今年还有多少个落榜举人要回乡?”卢玖儿喃喃,当视线碰触到大北的眼神后,她知道这问题问得太傻。
已经返乡的清理了,剩下的只需留待在入城的路上截杀便是。在城内杀个人容易引起哄动,在城外人烟稀少的哪里还有所顾忌……
可是一一
“卫子谦怎么没在名单上?”卢玖儿问道。
这并非蔡志北刻意向雇主隐瞒信息,那时候根本没任何异样引起他怀疑。“他所登记在册的户籍地并不在省府城。”
卢玖儿一怔。也对,卫家是后来才搬到城里,那时候阿谦已经赴京了,自然不便办理迁户事宜。
蔡志北提醒道:“白鹿书院已经有了他的报到资料,如若那凶徒还留在暗处,恐怕不需多少时日,便也知道这个消息。”
卢玖儿明白他的意思。到时候恐怕下一个意外殁掉的,便是卫子谦了。
想起那厮杳无音信的两年,还有他身边那长相不差却满身煞气的卿墨——
玖儿敛眸叹息。怕只怕是这家伙自作的孽。
“大北你安排两个身手好的在暗处盯着,若是有机会能逮着那凶徒,必定要扭送到官府法办,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普通人家难得供养出一个举子,这下倒好,一杀便杀掉六个。真个视人命如草芥。
“但切莫暴露了天眼,那幕后的势力怕是不简单。”卢玖儿深深地望向蔡志北。
现在他可不是一个人,再也不能冲动行事了。
看着那双似会说话的水漾星眸,蔡志北难得地轻笑了出声。
“放心吧,我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可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看到自己哭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