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很久,指的是多久?”卢玖儿没让他记糊涂账,“半年、一年、三年或五年,你选一个。”
卫子谦伸手抚额。“你从来不做小女子作派的,何必如此深究。”
卢玖儿冷哼一声,然后笑得很假地行礼道:“那便不深究了,我们就此别过——或许是永别也不一定呢。”
看他现下的举止行径,说不准真会作死到埋骨他乡也不一定。
说罢,她拂袖转身就要走。卫子谦连忙上前几步从身后按住她的肩头,力度很重,她恼怒地动了几下甩不开。
“蛮子!放开!”
“阿玖、好阿玖!只要你答应不恼,我就放手!”卫子谦哄道,忍不住还是酸溜溜地说了她几句,“都临别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吉利好听的话吗?”
他的阿玖,从来与别家女子不太相同。可她也看话本子呀,而且自己还写呢!按理说,少女心思该比寻常人也要细腻温柔的呀。
两人之间的纠缠,明明散发出浓浓的火药味道,却为什么,感觉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呢?
云霞见势头不对,头眼不敢再抬,安安静静地退到厢房外面,到庭院里守侯着。
卫子谦叹息道。“一般正常剧情开展,不都是‘临别依依,涕泪涟涟,千说万劝只盼君早归’的吗?”
可他们俩人现在干啥?本该小鸟依人的女主角,却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又硬又尖的浑身刺头,面容和话语如寒冬冷风般凛冽冻人。
卫子谦暗自叹息一声,只觉得自己命途多舛,前途堪忧哪。
卢玖儿连连冷笑。“卫举人莫不是忘了,你可从来没跟我明说要离开过。”是她的第六感忽然运转发觉不对劲,才打算忽地诈他一下,结果却该死的蒙中了!
“看来你是将这里当成客栈了,想来便来要走就走,连招呼都不主动打一声。那也行,不谈钱更伤感情!你离开时记得将这几些天的住宿、餐饮和医药费给一次性付清了,概不赊账!”
“给、给、给,全都给你。”他早就安排好了,阿玖这一趟去官衙,他明路暗道全都打通了,只有好处绝对没坑。
卢玖儿像似一记拳头打进棉花里,整个人也闷闷地透不气过来。她杏眼圆瞪着他,气堵得不再说话。
卫子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玖不说话。这小妮子心思多着呢,话不说出来他可不一定能猜得着。上次几年不见,甫回来便给他吃了一顿排头,这次又生气又冷战的,若是不处理再离开,待到日后肯定是吃不完兜着走的。
“再三年……不,两年!”卫子谦举起右手,严肃地比了个二字,“我争取两年内回来,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回来。”他在此郑重地承诺,以”二“之名!
可卢玖儿压根儿不信。先不说这家伙签的空白支票多着呢,而且她隐约知道他是身不由已的,全得听令“上位”的吩咐派遣。
她呵呵一笑:“你确定,两年内真的能活着回来?”倘若不呢?她是能炖他还是烤他?
卫子谦见她这样,莫名的难受和不舍涌上心头,忍不住拉她入怀拥住。
这厮越来越过份了!
卢玖儿恼怒地挣扎着,可是换来的,却是卫子谦越来越紧的力度。
“松开!疼!”她低声嚷道,生怕惊起外头侯着的人。
“那你安份一点。”卫子谦轻轻松了手劲,将头首低下,埋进她娇嫩洁白的颈项处。
卢玖儿从来未与他如此亲近过,身躯的触碰将全身敏感度提升到最高档,她整个人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是你安份一点!”她低斥道。
卫子谦近乎贪恋地深深呼吸着,每一道气息都是她自然散发的芬芳,让他真想放弃那该死的锦绣前程,就此待在闺房里与她读书绘画耍乐厮混一生便罢了。
忽而间思念一转,他低低地笑开了。
“你刚才的刺猬模样,虽是第一次见,但我却喜欢得很。”
她是着紧他呢,真好。
哼!卢玖儿被他闷在胸前,心情不佳地回应以冷哼。
她那副模样,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可她却是觉得很不讨喜呢。
她最厌烦不受控的情绪,若是能再来一次,她绝对要保持“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心态,哪里管他人如何怎样,她自活得肆意开怀便是。
“还记得巡按御使安子鸿吗?”卫子谦用唇寻探到她轻巧的耳垂边处,低声地问道。
唇温和呼出的微息让她皱眉的同时,亦不自觉地红了粉颊。
她又怎么能忘记那一位人物。
当年五姨奶奶的案子,就是磨了欧阳斋夫子当的说客,换来南巡的安子鸿一封问侯信,方才令五姨奶奶沉冤得雪脱身囹圄。而迁居到快活谷后与蔡志北一番巧遇,碰上安子鸿的千金安锦蝶,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借由安锦蝶的神助攻,清剿了盘踞城中多年的拐子老巢,自此三人便相互有了往来,渐渐成为至交好友。
之前也是因着安锦蝶的盛意邀请,卢玖儿有了一趟京城之行,也才发现了卫子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秘密失踪。
“记得。”她闷声道。
卫子谦叹息。“我在走他的老路。”
“……”什么意思?卢玖儿有点懵。
可惜卫子谦没打算细说下去,而且,他也不能再多透露了。
他松手放开了她,讶异又歉然地发现刚才不经意间,勾松了她几缕鬓发。他有点作贼心虚,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挽起,想绕进发簪里去,结果继续不小心,弄得头发似要更松垮几分。
为免导致更糟糕的后果,卫子谦决定撒手不管了。
“噢,对不起。”他真心实意地道歉。他错了。
“嗯哼。”她不想接受道歉。粗手粗脚的,笨死了!想让她出去见不得人么!
“这毕竟是第一次,业务技能还不纯熟。以后多练练就不会了。”他歉然又认真地检讨自省着。
“滚!”她怒瞪。
“好的。”卫子谦摸了摸鼻子,率先想出门。噢,不对!他恍然醒悟后,脚又缩了回来,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
“你赶时间去衙门,你先滚……咳!您先请!”
卢玖儿很想吼一句:本女保命令尔以圆润的姿态离开视线范围,别说两年了,千秋万世也别再回来来来来来来!
要是真吼了出来,那效果肯定会很爽很赞。
因为,她只这么一想着,心里头顿时松快开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