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家,东苑书房
河量仉看了看离家这段时间积压的信件,时不时,偷偷瞧过窗外。河但看他一直在瞧什么,开口道,“嗣子不用看了,赫家那位,跟她姐姐姐夫都在花厅呐。家主发了话,叫大家都规矩着,不要在顾家那位的眼跟前露了馅。这会儿,估计也没没人敢去作闹的。”
“不是赫家那位。”他抬眼,认真的看着河但,“是少夫人。”
河但点点头,“对,是少夫人。我也是错了口,习惯了。嗣子放心,顾家那位在,河但绝对心的叫,不会乱了口。”
“不是乱口。是改口。就是在我大姨子家不是在河家了,你也要老实的叫她少夫人。”河量仉起身,“走,去花厅看看。”
老实的叫她少夫人?
河但看着踏出书房的嗣子,河量仉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河但,“她是河家的少夫人,你心里清楚些。还有,去叫词儿把我榻上的被褥拿到床上去。”
“床上?”
“床上。屋里的床,还要多解释?”
河家的花厅,顾唯拉着赫璞璠的手,恋恋不舍。
“姐姐不多住几日,怎的才刚到河家,就叫人去置办回去的物件。”
“置办不也要几日的。”顾唯笑笑看着妹妹,摸摸她的头,“我的妹妹没有我幸运。河家,我得来,得来给你好好撑撑腰。”
“姐姐的什么话,我在河家不也好好的。”
“不管舅舅叫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接下来。你姐夫也要好好练武,以后,就算你与河家这个嗣子和离。京城,也是你住下的地方。”
和离二字。
河量仉和河但虽刚进园子,就听得清亮。花厅大敞,顾唯和赫璞璠话却都不避讳。河但心里虽也清楚,可今儿,嗣子听见这二字却似乎格外的凝重。
“对!”柴朝银接过话,“璠儿别担心,还有姐夫在!姐夫走商,养着你们姐妹俩,还是绰绰有余的。绝对叫你们吃得饱,穿得暖,不敢有人欺!”柴朝银拍着自己胸脯保证的话,叫着俩姐妹笑岔了气去。
河量仉吸口气,阔步而行,“到什么好笑的事,让姨姐和歌儿笑的这样开心。”
他们侧头,瞧见河量仉,笑声也即时而止。他刚刚叫自己什么?歌儿吗?赫璞璠饮了口茶,顾唯替她答了话,“没什么。倒是妹夫,怎来的花厅,是不忙吗?”
“前头的晚膳备好了,我来请姐姐、姐夫过去入席。”
“好。走吧。”
是夜,
赫璞璠回房,她洗漱好,站在床前却迟迟没有上去。
河量仉拨开珠帘,进了内室。徊溪和町琅还守在内室,此时,都是陪着赫璞璠站着。
赫璞璠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叫我歌儿?”
词儿在外室,屋里内外,除了他们俩人,还有三个下人。赫璞璠忽然开口这么问,叫众人,俱是一愣。
“赫归歌,字璞璠。我叫你歌儿,也并没叫错。”
“没人这样叫我,不要这样叫我,歇了吧。”
歇了?徊溪看了眼町琅,却见她毫无异色,又瞧了眼词儿,却见她似忙于藏色。不是应该…应该把被子扔回榻子上的?
“就是没有人叫,才会不一样。你喜欢叫歌儿,那我叫你归歌。长姐在河家,这几日,只能挤一挤你了。”河量仉这话的坦然,赫璞璠想了想也没法反驳他。
只是顾唯走后,河量仉却并没有睡回榻子,他们俩人,似乎都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赫璞璠依揽在屋外的廊下,廊下的雨淅淅沥沥,她望着园子里的花草,避之不及,左右摇摆,竟是没有落断的。
町琅抱着一盏琴而来,赫璞璠回头瞧着她,“我没有要弹琴,你这取得…是我的琴?”
“是姐的琴。”她的眼神明亮,“伯伯,姐弹得琴,惊艳了卫司安。所以他才强行送了这盏琴给姐。想尽办法想收姐为徒,却都是徒然。”
赫璞璠想起幼时父亲送了一盏琴给自己,可娘却不舍得叫她去弹。后来长大了,爹爹打了新琴给她,她便真的很少碰那盏琴了。只是这琴,竟然不仅是卫司安的,竟然,还是她生母的。
“是不是该留给姐姐。我留着,是不是浪费了。”
“大姐那儿是有一盏,是姐,大些时候换下来的大琴。只是后来,琴伤了。是修过的,音不稳,大姐留着,就是个念想。这个琴,姐留着,也是念想。”
“她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璧人?美人?能叫这样多人记着。”
“是玉人吧。”町琅的话,倒是叫赫璞璠觉得有几分意思。
“不是我的。”町琅明白她的意思,“是离大爷,她读书读死了。只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白费了,大爷的一片心,浑然和自个儿嫂子,一般无二。”
“嫂子?大爷?我亲舅母,亲舅舅?”
町琅点点头,赫璞璠就笑了出来。
“离山舅舅这么,却是也是对的吧。把琴放下,我抚一曲给你听。”
“町琅不知道离大爷的话的意思,也许并不是我与姐想的那样。不过,姐的琴,弹得也好听。”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町琅随着琴音,吟了这诗句,半阙毕,自觉心凉,不敢再吟耍
“曲子是蕉窗夜雨,选得可还算应景。”赫璞璠抬眸,问来人,“白术公子?”
町琅一惊,转而瞧见院子里进来了人。她作揖,过去问来人,“公子前来,可是有事?”
“不过是老太爷和我皆被琴音所引,老太爷腿脚不便,便叫我来寻一寻抚琴之人。未曾想,竟是少夫人。白术贸然进来院子,请少夫人责罚。”
“白术公子话重了。若老太爷喜欢听琴,等好了,我去泽园的吊楼给老太爷抚琴。”
“如此,先谢过少夫人了。白术,先告退了。”
白术离开,赫璞璠与町琅对视一眼,“他就这么冒雨赶来的?”
町琅也是觉得这人似乎颇痴,忙找了油伞追出去,“白术公子,拿把油伞,慢慢归吧。”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