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族少族长携使臣前来,宫中大设宴席,三品及以上官员及皇室中人皆前往宫中赴宴。宴会之上顾晨雪才正式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君,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五官不似中原男子一般清秀,反而深邃挺立,一双金色的鹰眼看向他人带有极大的侵略性,如同草原上展翅飞翔的雄鹰。
阿古达木带着使臣向庆帝行礼,并送上了不少塔塔族的特产,宴会之上的气氛一片祥和。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阿古达木看向对面的卢子悦端起酒杯遥敬对方:“卢将军,好久不见。”
卢子悦端起手中的酒杯回敬对方:“好久不见。”
他们二人曾经在战场上见过,那会阿古达木还不是少族长,卢子悦因为祖父受伤而心情不好,在战场上见到阿古达木后便穷追不舍,险些将人俘虏了去。
二人本该是死敌,但如今大周与塔塔族交好,因此如今相处起码表面看起来和谐异常。
与卢子悦“叙旧”之后,阿古达木便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官员们。中原的人在他眼里长相差别不大,不过此次前来他是奔着大周公主联姻的目的来的,因此皇室中人在此前也有了解。
坐在首位的庆帝与皇后自不必说,坐在皇后身旁的那名年轻的女子相必就是大周的荣昌公主。
来大周之前,他与父亲所想的是求娶大周皇帝最宠爱的寿昌公主,但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这寿昌公主竟然去了南方的边境,带兵与柳国开战。
本以为中原女子多温柔,没想到他知道的两名大周女子,一个卢子悦一个寿昌公主,却一个比一个彪悍,比他们草原上的女子还厉害。
如今寿昌公主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剩下合适的便只有荣昌公主。
这位荣昌公主到是符合阿古达木对中原女子的印象,面容秀丽,温柔,说话和声细语,身姿窈窕。
坐在皇后身边安静看着歌舞的顾晨雪在宴会中隐约能够感到有人在看自己,顺着目光看过去,便是那少族长阿古达木。
那是双锐利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即便眼中毫无恶意,仍旧让顾晨雪感到不自在,因此低头喝了杯果酒,全当毫不知情。
中途顾晨雪因为感觉大厅内有些沉闷,因此与身边的皇后说了一声便去外面透气,坐在另一边的卢子悦见状也悄悄退了下去跟上。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察觉到身后的卢子悦顾晨雪有些疑惑,她与顾晨涵都是关系平平,如今与卢子悦更是疏远,她也想不到卢子悦为什么会跟过来。
“卢将军这是……”
卢子悦撩起袍子做到凉亭的栏杆上,看着对面的顾晨雪:“公主,和亲一事……”
“卢将军是来劝我不要去?还是劝我要去?”
卢子悦沉默了好一会,就在顾晨雪以为她不会在说话的时候才开口,但却是少有的疑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
“其实去那里也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恐怖,塔塔族虽然与大周关系向来不好,但那里的人热情好客,对女子的束缚更小,可以随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够尽情的在草原上策马奔驰。但你去的话也不好,你毕竟是大周的公主,是去和亲,这层身份总会束缚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的对她说和亲后可能会遇到的事,一时间有些新奇。她总以为卢子悦心高气傲,不屑与顾晨涵之外平庸的女子为伍,却没想到会来主动关心她。
“卢将军、卢子悦,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卢子悦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晨雪,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提到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你进宫陪三姐,宫里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就咱们三个。但是我和你们两个总是玩不到一起去,你们两个喜欢去演武场比试,在皇宫里到处探险,我却喜欢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看景。如今长大了,咱们三个仍旧玩不到一起去,你们两个去了战场,虽不在一个方向,却都为国杀敌,而我,还是在皇宫里安安静静的做个金枝玉叶的公主。”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羡慕你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获得恣意快活。但我羡慕,却不敢,不敢像三姐一样顶着朝堂的流言蜚语去做官,我怕失败,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也怕战场上的刀剑无眼。所以我只能羡慕你们。如今我却有了机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大周。”
说着,顾晨雪站了起来,向卢子悦的方向走了两步,漂亮的脸上除了温柔还有卢子悦从未见过的坚强:“如此,我便也不比三姐差了。”
她是大周第一个披挂上阵的公主,为国效力名垂青史。而顾晨雪,则为了大周远赴边关和亲,保大周北方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听着顾晨雪的话,卢子悦一时默然无语,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终看着面前的顾晨雪轻声道:“这不一样……”
月上树梢,明月挂在泼墨的天空中,虫鸣在草丛中响起,一对金色的光点在树后闪烁,如同天上的星星。
皇后命宫里的绣娘制作嫁衣,庆帝亲自为顾晨雪准备了陪嫁,浩浩荡荡的队伍看不到边际,火红的嫁衣如同天边的彩霞,顾晨雪如今是整个大周最美的女子。
阿古达木伸手扶着顾晨雪一同拜别了帝后与她的生母珍妃,给予了自己这个外柔内刚的妻子最大的温柔。
一起踏入马车中,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京城慢悠悠的出发,即便是京城百姓觉得看不到头的十里红妆,最终也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坐在马车里,望着逐渐消失的皇宫,顾晨雪忍不住想着,顾辰涵,如今我比得上你了么?
送走了顾晨雪,皇后回到宫里,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珍妃望着远去女儿哭的即将昏厥的样子,心脏咚咚咚的狂跳,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她感到了害怕。
最终她只是紧紧抱着顾晨媪瘦小的身子,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脑袋,嘴里轻声呓语:“晨媪,为女子便要如同你长姐那般建功立业。否则,即便你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也只能成为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