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十二公子个个风姿绰约,其中尤以昭阳明月二位公子为最。若是你果真看上了昭阳,那我是一点意外也没有的。”
“所以果真小墨还未见其人,便怕自己动心。”青云鄙夷道,“你瞧瞧你这志气!”
白非墨心里暗想,你是不知道命定的可怕。她嘴上却说,“不说远的,居然叫我顾忌如此,已然让我心怀不忿了。”
“生死攸关说的是那么严重了点。”清风倒是有点了然,“只是小墨从来娇生惯养,要什么什么没有?奈何人生两大悲,求不得确实无解啊。她一定气得牙痒痒。”
“未必无解。”青云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忽然喜笑颜开。
白非墨一下子精神了,“还有什么方法可解?”
明明是不施粉黛的模样,少女的面容却如同拭去尘埃的画卷一般,一颦一笑间俱是浓墨重彩的明丽,极目望去,望穿盈盈秋水,愁断淡淡春山,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若微微一笑,眼尾一扫,眸子里便盛满了整个春天。她只望一望你,你便看到那眼里是一树一树的花团锦簇,在和煦色春风吹拂下,桃花满天纷飞,最后全部落在了她碧潭一半清澈的瞳孔里,泛起流光,悄无声息。那蝶翅一般的睫毛上下翻飞着,谁说不是蝴蝶在亲吻春天呢?
但她绝不是一个过分艳丽的女子。这大概是得益于她那笔直挺拔的鼻子,平添了一份英气,使她看起来常常有雌雄莫辨的风情。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姝白素素的女儿。她虽然没有半分她母亲的温柔模样,但她的美貌却是继承了个十足十。
青云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又忍不住忆及往事,感慨颇多了。他故意拍了拍脑袋,叫一声,“啧,我给忘记了。叫昭阳对你动心还不如杀了他来的容易,简单快速且直接。”
白非墨气得冷哼,“我长得不好看么?我身份不高贵么?”
白非墨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那可不?她的母亲是天下第一名姝,她就算只继承了个十分之一的容颜也尽够了。
想当初评选新一代公子名姝,她一袭男装,惊艳了多少天下人。若不是被指出她是个女儿身无资格参选,只怕她现在就该与昭阳明月并列了。
这并不是假话。同样,虽然她因为身有禁忌不能换回女儿身,无法参选天下名姝。但天下第一名姝的称号还是一直为她保留着。只因为她的容貌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天下姿色才情家世一等一的姑娘不是没有,人家未必看得上你。”清风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很好。”白非墨硬是死死地把话堵到了死胡同,“那么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们是要那个什么没见过面的昭阳,还是要你们面前这个可可爱爱的徒儿?”
“那只好选我的徒儿了。”青云沉思了一会,朝天哀叹一声,“虽然她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爱。”
“那么师叔你呢?”白非墨睫毛一扫,看向了清风。
“我听我师弟的。”清风快速接话。
“所以……”白非墨挑挑眉,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我这里有一株天下间找不出第二厉害的毒草。”清风说完,超外面叫一声,“妙生啊,把那株从南诏带回来的名品带过来。”
白非墨看到妙生带着一个罩着纱网的盆栽进来了。清风掀开纱网,一朵兰花亭亭玉立。
“这不就是朵花?”白非墨狐疑地看着清风。
“这不是一般的花。拜月素心兰,南诏国名品。”清风扇了扇风儿,问道,“你闻见了什么?”
“有点香气。”白非墨嗅嗅,回答道。
“这就对了。”清风接着道,“这不是普通的拜月素心兰,这是我用毒水浇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剧毒已然深入根部,随着花香散发出来,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若长时间闻,毒入骨髓,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咯。”
“果真?”白非墨狐疑道,又把鼻子凑过去。被清风制止了,“不要多闻,对身体不好。”
白非墨笑逐颜开,“好!那么我便将此物带上京去,会一会那昭阳公子。”
清风微笑着点点头。
“徒儿拜别师父师叔,下次再见只怕是等来年了。”白非墨又磕了一次头,下山去了。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目送着大包小包下山去的白非墨,青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只知道她此去京城的确是险象环生。”
“师兄你多虑了。”青云笑着道,“怎么可能真的如她所说,一定会看上昭阳,又一定会得不到而要死要活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青云就闭嘴了。因为清风把脸慢慢转过来,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听出来……”
“嗯?”青云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听出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小墨她要对提防甚至打算先下手为强的人是那个什么昭阳公子?”
青云结巴,“不……不然嘞?”
“当然不是。”清风白眼一翻,“虽然她后来转了由头,说是要对付昭阳,但是可惜啊,错洞百出。”
“如你所说,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不太确定会发生的猜想而去杀一个无缘无故的人,这可能吗?”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青云点头,忽然道,“那她要提防的人是谁?”
“你光听后面的八卦了是不是?真不知道?”看着青云一脸困惑的样子,清风就觉得好笑,他靠近了青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提醒你一下,天下间谁武功高强?又是谁权势滔天的?”
“啊……”青云恍然大悟,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可是……为什么?”
“削蕃。”青云眺望山下,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莫名地惆怅起来,“如今中央孱弱,异姓王渐渐独大。若要收服,云南王府是不可失去的盟友。”
“在这敏感时期,没有什么比世子入京更能表现诚意的了。不然你想,小墨那样的身体,老王爷又那么疼小墨,怎么舍得她去京城呢?终究是皇命难违啊……”
“原来是这样。”青云又道,“可是,你还给了那盆花,若是被发现了……”
“那不过是一盆比较珍贵的南诏国名品而已。”
“可是你说毒水……”
“哦。”清风抿着嘴笑,“那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什么毒水。”他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她已经如履薄冰,我怎么能再给她添乱。”
“师兄你真是……”青云一下子不知道夸什么好,“你简直太聪明了!早知道你这么聪明,那几盘棋我就不让给你了。”
“什么让,我那是光明正大赢的。”清风跳脚,“臭棋篓还敢说让我。有种再来几盘?”
“比就比咯,我还会怕你不成?”
一站油灯端坐,烛火摇曳到天明。
“好了,妙生师兄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白非墨接过他背上的大包,往马车上一放,“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嗯。我知道。”妙生点点头,“我听说了,世子爷要去京城进学的。你放心,你的师父我也会好好照顾的。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将来学成归来,造福云南百姓。”
“客气话说的一套一套的。”白非墨笑着拍了一下妙生的肩,“但是谢了。”
“我这里有一个荷包,保平安用的。是我娘亲给我缝的。”妙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粉色小荷包,塞到白非墨的手里,“现在我转赠给你。”
“行。”白非墨抓着小荷包道,“我会好好带着它,平安归来的!”
“那今天我就僭越一下了。”妙生熊抱一下白非墨,“此刻你不是世子,我也不是什么云游道士。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好朋友,希望你此去京城一路平安。’
“好,我知道了。”她拍拍他的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妙生师兄,你知道我是女儿身么?”
“啊?”妙生愣住了。
白非墨指了指自己,“我,女子。”
“啊!”他的目光在白非墨上上下下梭寻,“怎么可能……你是女……”他后面的话因为太过震惊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非墨仰天长笑,登上了马车,“你这个呆子!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至于这个么。”她扬扬手里的荷包,“我谢谢你了。”
车轮继续向前滚,马车消失在路尽头。
“呆子也好,师兄也罢。”他心想,“都会是你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