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祝之秦只觉得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戏弄过,他拉过弟弟,用力推了白非墨一把。
白非墨一个没防备,踉跄在地。她撑着地站起来,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你说‘放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眼尖,看到男子左手上带着一个玉扳指,上面刻的纹章好像有点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啊!老头子的玉扳指,上面的纹章也是这个!老头子曾说,皇室子弟,非等闲之人不可佩戴。
祝之秦看见她在盯着自己的手,忙不动声色地把手藏进斗篷中,拉了拉斗篷。但是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看到了。
只有祝之楚还在狡辩,“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而已。”
白非墨笑了,“寻常百姓,会叫人下跪道歉?会动不动就说,‘放肆’?”
祝之秦面具下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白非墨,眼里狠戾不减,“我们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子敢不死么?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下跪?”
“你们是君?”白非墨转头,“我怎么不知道天下间居然有两个君?哦——”白非墨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加上宫里还有一位,这就三位了?”
“你——”祝之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反驳,“好啊!你敢对我玩弄文字游戏。千万别叫我知道你是谁,否则等我回宫——”
“微服出巡,被发现可是要挨罚的。”白非墨一针见血。想当初她出一个王府,就多少双眼睛巴巴地盯着。宫里自然不必说,只有更严,没有最严。
“三哥……”祝之楚拉了拉祝之秦的斗篷,“我们杀了她罢!下次出来就没机会教训这个臭女人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白非墨轻声提醒道,“在这七夕佳节,皇子当众杀人,只怕是要给皇家蒙羞的……”
祝之楚再拉祝之秦的斗篷,“三哥,别理他,不过区区一个贱民而已!就是杀了也没有什么……”却看见祝之秦看了一眼祝之楚,脸色越来越铁青。祝之楚一下子噤若寒蝉,松开了拉斗篷的手。他明白,三哥现在怒火中烧了。
“你究竟是谁?”话语冷冷的,再也没有之前盛气凌人、跳脚的味道,却凭空让人胆寒。
寻常人家在知道他俩身份的时候,谁不是唯唯诺诺俯首称臣?若说是外国番邦之民蛮横无理,不把天朝放在眼里,也是正常。可见她明明穿着本朝服饰,行为举止也没有异族痕迹。
“你要杀我你得掂量。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宝贝,你家皇子不下十个。”白非墨语气带着嘲弄,“只怕我死了,你的份量还不够赔的。”
听了白非墨的回答,祝之秦倒是没有生气。若不是外邦番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哪位异姓王的子弟?”
开国十二将领,六个封了异姓王,分别在边陲各地守卫边疆。到现在历经各代,渐渐做大,向来不把中央放在眼里。偶有异姓王子弟看见皇室子弟,鸟也不鸟一眼。白非墨的行为举止,也只有这个说的通。
“西北大将军王胡勒、漠北靠山王齐寒之……”
白非墨笑了笑,截住他的话头,“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爷爷是云南王白淇山……”
“靠。”祝之秦变了脸色,没想到会是云南王。
“任凭你是什么云南王、云北王的,想杀你就杀你,还要挑日子么!”祝之楚显然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出言挑衅道。
“闭嘴。”祝之秦捂住了祝之楚的嘴巴,“这话不能乱说。”
原因无他,这个中缘由实在复杂。
当年各家跟着本朝太祖打天下,一度曾有异姓兄弟平分天下的承诺。又因着权衡的关系在里面,殷太祖便把自家胞弟封在云南,并赐姓白,许当初“共治天下”的承诺不说,以七分敌五分,保卫住了江山,避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内部纷争。
历世下来,各家异姓王渐渐做大,唯有云南王一族,因着血脉的关系,始终与中央保持着紧密的关系。且云南地处西南边陲,地理特殊,西边、南边与鬼方、南诏相邻,北边是虎视眈眈的大将军王,东边是富庶的江南之地。正可谓守住云南,就守住了江山。
因此云南王府对朝廷来说甚是重要。
“哈哈哈哈哈……”白非墨大笑出声,“小孩子不懂事,这次我就原谅了你。”白非墨扬手,丢给他一只签子,“呶,这是你的签子。”
祝之楚没接住,上前捡起来看,念出声,“什么秦什么之好……这不是我的……”
祝之秦咬咬牙,“这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白非墨第一反应就是秦晋之好,这意思很明显了——姻缘签。白非墨再一次大笑,“对不住了,希望你的愿望还能实现!”
祝之秦的眼睛简直要淬出毒来。
白非墨装作没看见祝之秦的怨念。
人流忽然动了,像水流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波涛汹涌着,占据了整条街。
“对不住了。”白非墨拱手道,“我要去看热闹去了。”她把东西往树上一扔,这会倒是没有再掉下去。然后混入人群,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只留下两个人在原地凌乱。
“我们就这样让她走了?”祝之楚不甘心地问。
“要不然?”祝之秦面具下的面容平静无波,“你放心,来日方长。”
早已远去的白非墨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两人正在密谋什么,她只是跟随着大流,前面人山人海,不知道大家在欢呼什么。她只能看见人群中央一抹月牙白身影。
随手抓住一个男人问,“什么大人物呢?大家挤这么凶?”
“你不知道?”被揪住的男人惊奇道,你不是本地人罢?”
“我从云南来上京读书。”白非墨点点头,“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难怪了。我告诉你,是昭阳公子啊!今日他诞辰,现在给大家分喜糖来了……”
“……什么?”白非墨愣了一下,“昭阳公子?”那……她现在还挤这么前面?唯恐自己看不到昭阳?
“姑娘你别激动。”男人笑一声,“哎呀,这次没见到下次还可以见嘛……”
“不是……”白非墨欲哭无泪,想要抽身离去。
“那边更看不到!”男人一脸嫌弃,不知道白非墨怎么这么蠢,“算了,走走走!我带你去闯到前面来,让他看看你。”
男人说干就干,一把拉住白非墨,就横冲直撞,直往人群中那一抹月牙白过去,嘴里喊道,“昭阳公子!这里有一个云南来的小姑娘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