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凝固下来，伊人冷冷的望着下面那些人，忽的笑出声，看着众人，“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人回答，她又道“可是不知道说什么？”转念又道“还是不敢说？”

众人还是沉默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甚至刚刚那妇女身边都空了一圈儿，周围的人都挤着跪成一团。

伊人随手指了一个男子，“你！你给我说说！”

“禀告殿下，草民没有什么可说的。”

伊人又换了一个人，这一次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学识的老者，“这位老先生，那请你来说一说？”

“草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伊人又顺手指了个人，是个年轻大小伙，看起来彬彬有礼，“那这位公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公主英明，草民没有什么想说的，公主智勇双全，足智多谋，是我大燕的福星，为我大。”

他话没说完被十七塞了一口帕子，还混合着一股汗渍味儿，刚欲发作，就看到身旁走过一玄袍男子，入眼望去，身形修长，马尾一扬一扬的，看起来就不知比他潇洒多少倍，又想到他刚刚的举动，于是不敢再言。

伊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伸手扶住了十七，往下走了一步台阶。

声音清冷，“既然你们都没有什么可说的，那往后也不必再说了。”

人群里开始有细微的谈话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又变成了阵阵嘈杂声。

“怎么？又有话要说了？”

她这么一问，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伊人忽的将手中的匕首掷在地上，铜器碰撞在地上的声音，尖锐有力，地上被翻开一层新的石子。

“一群庸人！”

“别人说什么你们听什么，别人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你们看中什么利益就说什么，可曾想过自己说的话是否要负责？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你们说我是个瞎子，说胡大人是罪人，胡有生是个恶人，说前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是个贪官，做皇上是个金丝雀，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凭什么有资格说？”

“我将权力放给你们，不是让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是因为想让你们知道的更多，学会思考，而不是让你们成为攻击别人的武器！”

“我为什么是个瞎子？是因为民间传言，我是守龙气护国运的天命公主，我若是不瞎了，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废物，骗子！在你们眼里我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在你们眼里，我早该为了大燕牺牲。”

“可是凭什么为了你们一句话就要我我牺牲了我自己的人生，你们可曾想过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身着红衫的女子站在台阶上，身旁站着一玄色袍子，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听着她的话，替她愤怒，替她皱眉，替她冷眼看着众人，替她怨恨着这个世界。

伊人看着沉默的众人，心里泛起无边的委屈，是那种道不尽的酸楚。

就连声音就染上几分委屈，“就是因为你们说话不负责，让许多人成了罪人，许多孩子变成了罪人，你们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毁了他们的一生，怎么？很骄傲？很自豪？还是觉得，你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改变了别人一生的命运，可真伟大？”

“别人的事情，别人的决定，别人的人生，你们凭什么说三道四？凭什么替别人怨恨？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又有什么思想？你们除了可笑的平庸，什么也没有。”

“如果世界上会有十八层地狱，一定不是给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而是给你们这些一点都不负责任的人，不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你们，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

这话说得重了，可这些总得有人告诉他们，今日几场战争，已经足够让他们发现弊端，如若还是有人不能发现，那他已经存到无可救药，也没有必要再同他继续纠缠，就让他继续当一个蠢人。

若是有人发现了这个弊端，并且能够改正，成长，进步，那自是极好的，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从胡有生一案，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胡含生打垮，可以说，他们同胡含生，完全属于私人恩怨，没有必要上升到民众这一地步，所以他们的目标根本不在胡含生，而在这群百姓。

自打言论开放自由，百姓拥有决策权和议政权之后，民间政治一塌糊涂，百姓浮躁，就连小孩子听到他们口中的那些人也都说得上几句，总归没有什么好话。

从那些官员的衣着，人品，再到别人家的妻妾，家事他们都讨论，不管好的坏的，慢慢传下去都变了味儿，更别论朝中那些事儿，口口传下去，简直不堪入耳。

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情，伊人虽然一直觉得有些事儿是他们应该知道的，有些权利是他们应该享有的，但绝对不是这样的场面。

这毕竟是在一个乱世，没有绝对的平等，他们之间本就是君臣，君民，一直因为这一纽带关系，才一起维护着各国内部的平衡。

若是一旦这个关系被打破，或者陷于混乱，那局面将会一发不可收拾，面对的不知道是外敌，朝廷内讧，还有君王与百姓之间的利益分配。

而一旦有了这个开端，别国内部战争也一触即发，那可就是真正的天下大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回到了祖先霸王的时代，倒退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而这一切百姓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君王思想囚禁得太久，而一旦这个思想有了一点豁口，他们就会扒着这个豁口，闻着权力的味道，一直汲取，往往到最后是贪得无厌，引火自焚。

所以他们的目的从来不在胡含生，而在引导百姓，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思想，懂得判断真正的是非，而不是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

要知道，就连景明都比他们要懂得辨是非，他知道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也知道子非鱼，不妄言鱼之乐。

偏偏就连一个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他们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孩童活得明白。

这是时代的可悲，也是他们的错误，所以他们要及时止损，以手段，以权力，以阴谋。

总之，在百姓不知道的世界里，他们一直在为之努力，一直想着引导他们。

而今走到这一步，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思想觉悟，可有些话说出来伊人从来不后悔，因为有些话总得说，有些恨不能一直在心里憋着，有些仇，可以慢慢随着时间就淡化了，最后选择了放下。

略与菩萨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