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八十三章 城楼(1 / 1)灵魂小青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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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按住萧予安的手,以防他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暴露出来,今日事发突然,他们也是始料不及,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定在三天后出城,届时无书舍文人会大闹府衙,搅得满城风雨,而景明会出动京都所有乞丐制造一场混乱。

倒是,他可以乘乱将夏知书带出来,萧予安带着梁温酒的人做诱饵,伊人在城门口接应,一旦汇合即刻冲出城门,伊人手上有天子宝剑,威慑城门口的那些人绰绰有余,只要他们呢逃出去,萧野就没辙了。

然今早这一出,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三人只能见机行事,萧予安看着站在囚车上,一脸淡漠的女子,额上青筋暴起,却隐忍着没出手。

三人蹲在城门口的茶棚里,用看着过往的来人,“不对!”十七忽然出声,引起两人的注意,“萧野知道我们在京都,却还是派这么少的人护送,一定有诈。”

伊人探出头去看,发现送囚的人马不过两队,再看他们领头人是苏离,沉下声色,“他是在提醒我们。”

前面步兵,后面骑兵,这在兵法里简直是大忌,骑兵应当是冲在最前面开路的,走在最后成了摆设,萧野纵使是想要让他们放松警惕,显然没想到苏离留了这一手。

三人沉默下来,十七给了景明一个眼神,景明会意,悄悄从茶棚隐了下去。

“实在不行,只有硬闯。”伊人看着十七,“萧大哥交给你,你务必将他带回去,带回北境。”

十七看着她,抿了一下嘴,“好。”

萧予安心头一梗,“你呢?”

“我是公主,只要我暴露身份,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我在京都可以帮你们拖延时间。”

简单一点,她就是个人质,落在萧野的手上,她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死,只是谁死真的有区别吗?如果只是唤一个人死,萧予安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个人质,而我,是筹码。”伊人瞧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的大燕的臣民,我有责任保护他。”

她身上有太多萧野想要的东西,遗诏,双玺,天子宝剑,他需要的一切都在她的手上,这些都是她的筹码,她可以利用这些拖住萧野,而夏知书,只是一个逼他出来的人质。

萧予安优柔寡断,大是大非上从不比伊人拎得清楚,身为君王感情看得太重了些,便是负担,伊人希望他能明白,便是人情也要分清利弊,若不然只有无畏的牺牲。

十七在一旁默默关注,见苏离已经带着人走近,顺手压低伊人头上的帽檐,拉着二人淹没在人群里。

两侧百姓人太多,夏知书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伊人想着,灵光一闪,在周围环视一圈,跑到身后的小摊贩面前,看着面前的铃铛,心一横,使劲往地下砸。

“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埋下头去捡,压低头上的帽檐。

长街本就安静,只有唢呐高亢的声音在响,中间停那么一口气让她找到机会将这铃铛往下砸,挨得近的人转过身来打量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去,没甚在意,高亢的唢呐声再次响起,伊人埋着头,回到了十七和萧予安身边,“她看到我们了吗?”

十七答非所问,“你这样太冒险了。”

伊人也知冒险,但是别无他法,夏知书曾经说羡慕十七给她辫的发辫,尤其爱发尾的小铃铛,但是她的铃铛无声,有段时间夏知书便天天拿着一串铃铛在耳边摇啊摇,说后最爱这铃铛叮叮当当摇晃的声音,她本也只是想试一下,事实证明,她的莽撞并没有错。

夏知书忽地听到那清脆的铃铛落地的声音,脸色骤变,循着音迹望去,就见一白衣女子篡着胸前的发辫,低着头在捡些什么,而后匆匆走入人群,便是人群涌动,夏知书像是心有灵犀,一下就锁定了他们的方向,抬眼便看见萧予安复杂的表情。

有难过,有自责,有愤怒,更多的是懊悔,那样的表情,让她难以喘息,眼眶莫名就湿润了,眼泪落下来,她轻轻屏住呼吸,将眼泪憋回去,等平静下去了,才将目光挪开,“苏先生,麻烦你等下帮我一个忙,我想上城楼。”

萧野的目的是想将他们引到城门口,将他们逼到绝路一网打尽,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苏离若是帮他,便是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姑娘,恕在下为难。”

夏知书不答,苏离循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隐在人群的三人,许是他自己的原因,觉得他们光芒太盛,便是已经伪装至此,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他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素衣,头戴帏帽,露出尖廋的下巴和微粉的唇瓣,鼻尖隐在阴影里,便是远远看着,便觉得她不是这人间的姑娘。

夏知书瞧见萧予安的手放在了刀柄上,缓缓闭上眼,有泪悄然划过,轻声开口,“我夫君。”

她这一开口,苏离抬手制止了还在吹唢呐的人,人群寂静无声,静静地注视着夏知书。

夏知书以团扇掩面,在狭窄地囚车里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我夫君,你们唤他长安公子,他谦逊有礼,待人平等,更有领兵之能,爱才之心,他心中有七情六欲,更有家国天下,他是萧侯府的萧世子,也是先帝亲封的景王殿下,更是先帝的嫡长子,太子殿下,我,是她的太子妃,夏将军府嫡长女,夏知书。”

她说得及其温和,就像是寻常人家唠嗑介绍自己,眼里波光粼粼,她低低笑了两声,将团扇放下来,“你们说萧侯爷通敌叛国,萧侯爷是西境镇守将军,受先帝亲召回京修养,后受萧野将军之托镇守西南蛮荒,他戎马一生,你们说他通敌叛国,夜里安睡时,可曾听见过西南将士的嘶吼,睡得可还安稳?”

她声音还是那般平静,莫名的给人一种放弃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在百姓心里让他们苦闷不堪,夏知书后来长大了,也想明白这些人为何会装腔作势地替她送行了,不是因为真的惋惜她,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地良心,你瞧,我还送了她最后一程呢,人心便是这般,禁不起一点深想,如此,倒不如让他们愈发难过,若是能点醒一个人也是好的。

夏知书淡漠地瞧着这些人,莞尔一笑,笑声如沐春风,“不过这些,我也原谅你们了。”

众人反应不及,又听见她道:“不过萧野,他算个什么东西谋权篡位,通敌叛国,试图谋杀太子,将国土拱手相送,是问,你们都看不到吗?”她声音渐渐染上了悲愤,“你们送他安安稳稳坐上那个位置,百年之后,再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受苦受难,在乱世里难得地喘口气拜拜祖先,求你们保佑他们?你们对得起开过将士的亡魂吗?”

众人倒吸一口气,有人在呜咽哭泣,夏知书瞧着远处眼神一直盯着她的人,扯开皮肉,冲他微微一笑,旋即垂下眼眸用团扇挡住了半张脸,泪水浸湿扇面,“苏先生。拜托了。”

眼看他们的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十七和萧予安的手缓缓落在剑柄上,苏离见状,指尖微动,十七手还落在剑柄,并未出鞘,人群突然涌动。

“快,救公主!”

一群黑衣人朝夏知书奔去,人群霎时变得慌乱,四散跑开,两人第一反应将伊人护在身后,“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的人,是萧家军。”伊人认得萧家军的暗纹,苏离来找她时他曾经看到过他身后的暗卫,那是他刻意让她看的。

黑衣人避开他们,直往夏知书的方向奔去,护送夏知书的两队人马被冲散,萧予安瞧她身边没人护着,正欲往她跑去,本避开他们的萧家军却突然朝他们动手,两人只得应付,十七趁乱释放了给景明的信号。

一柄大刀劈下,囚车瞬间被劈成两半,“公主,快跟属下走,属下奉……”话未说完,那人瞳孔睁大,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溅在夏知书的衣裙上,瞬间融为一体,夏知书木讷地站在那里,瞳孔放大,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苏离踹开身前的尸首,拉着她的手不由分的往城门方向跑去,萧家军一拥而上,苏离释放烟花,下令提前埋伏的人捉拿贼人。

十七和萧予安勉强抵抗,萧家军也只是一门心思将他们困住,并未下杀手,见夏知书已经走出了囚车,瞬间离他们而去,旋即密密麻麻的长箭射下来,两人护着伊人往城门的方向退去,两军对峙,场面一度混乱。

景明带着梁府的暗卫匆匆赶来,挡在他们的身前,他按照事先的计划,趁乱打开城门,而此时夏知书已经站在城楼上,她的身后站着苏离,萧家军拿着长矛对着苏离。

“快,快出城,来不及了。”

十七大喊,喊一旁失神的萧予安。

萧予安看着就高处的夏知书,不知怎么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头脑一热,就要往回跑去。

十七见状,夺了两匹马,将伊人拉上马护在身前,腰间长鞭一甩,拦住了萧予安的去路,随即甩到另一批马背上,两匹马策马飞奔处城门,身后的萧家军和萧野的人还在对峙,不知道敌人是谁,显然这一切也超出他们的预料。

城楼上,萧家军在和他们厮杀,最终寡不敌众还是落败,萧予安打马回身看,就见夏知书一身红衫,孤寂的立在那里,苏离站在她的身后,神色淡漠。

“萧大哥”伊人不安地出声,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今日这一切实在是超出他们的预料,苏离想让他们出京,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结果代价太大。

他的眼神落寞,仿佛失去了灵魂,颓废地看着城楼上的人,就连眼睛也不眨。

夏知书看着那个落寞的身影,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城楼下还在厮杀,城门已经缓缓关上,景明已经带着人悄悄隐退。

他安全出京了,他身边的人一个也没少,对于夏知书来说,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可是她看着那个悲伤的眼神,怎么那么难过呢难过到让她以为他有一刻是喜欢她的。

“他也会难过。”苏离瞧着底下孤孤单单的三人,不知怎的,就觉得他们已经是着世上相依为命的孤儿,他们之间的依偎让他觉得透不过气了,就像当初他无数次看见他们在在一起嬉笑,他在身后看着想个局外人,那些画面都是日后让他心痛的画面。

便是帝王,也会难过的!

夏知书并不担心这个问题,手执团扇微微行了一礼,随即将额上的凤冠取下来放在一侧,偏过头去看苏离,“我知道怎么不让他难过。”

苏离瞧见她脸上的决绝,觉得诧异,眉头微皱。

“我刚刚在路上重新认识了你一下,觉得我们应当是同一种人。”

苏离叹息一口,有些无奈,“你说得对。”说罢,完完全全站在她的身后,从正面看过去,就像是他在挟持她,“你就不怕他被仇恨吞噬?”

“呵!”夏知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我若是能让他被仇恨吞噬,那我该感到庆幸他心里是有我的。”

“再说了,就算他被吞噬了,他身边还有他们呢。”

对啊,萧予安最后的退路,不就是他们吗?夏知书从来不担心,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到底是她妄自菲薄了。

三人站在城楼下,见夏知书半个身子已经腾空,手握缰绳的手慢慢攥紧。

隔得太远,夏知书看不到他们紧张得表情,此时她已经站在城墙上,狂风将他得衣裙吹得摇曳,火红的嫁衣与天边的愠色相互照应,额间蓝色的水仙成全了她的绝色,往下,她缓缓展开了笑容,一滴清泪落在她绯色的唇上,萧予安背崩得笔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弯下去。

穿着绯色嫁衣的姑娘在城墙上翩然而立,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娟细的脚踝,绣花鞋踩着她的眷恋将他远远地推开,走时只留下决绝的身影,还未等他们拜天地。

风将她的发丝吹起,红色的衣裙成为了萧予安眼里最后的色彩。

夏知书仰面看着黄澄澄的夕阳,想起了她还是一个姑娘时,最爱穿的鹅黄色衣衫在街上跑,那时所有人都夸她好看,也没有人要告诉她端庄。

都说人死的一瞬间会将一生走马观花般走过,夏知书瞧着瞧着,也没发现那个男人半点好,心里有些嫌弃,不禁想着下辈子还是穿着鹅黄色的衣衫好,不穿红衣,潇潇洒洒当一辈子的姑娘,去更远的地方,人人夸她好看,然后她再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定要叫他早点娶了她。

她落入尘埃时,那人也没回头,记着她说的,快走,别回头!

略与菩萨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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