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要报仇(1 / 1)灵魂小青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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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人蛰伏回城意图将夏知书的尸首带回去,晚间时候无书舍众书生又大肆宣扬萧侯爷的功绩,数落萧野的不是,再加上夏知书这一出,已经是失了大半民心,萧野计划失败,便破罐子破摔,对夏知书不管不问,他这一表态,众人就是心有不甘,也不敢上前替她收尸。

三人藏身在城门外,见城门口孤零零躺着的赤色血衣的姑娘,静默不言,城门口有众士兵把手,便是萧予安想要说去替她收尸也开不了口。

晚间下了雨,泛起一丝凉意,十七未带伞,将人揽在怀里,细雨还是沁湿了他们的发丝,模糊了他们的眼帘。

两侧的士兵像是没有看到,任由绵绵的雨落在夏知书的身上,脸上,冲刷了脸上的血迹,那张秀气又苍白的脸完全露出来,没有一点生气。

伊人握着萧予安的手,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手上力道越来越大,将她整个手掌窝得青白,她却什么都没说。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红娘坐着马车缓缓而来,身后有人抬着木棺,皆打着红伞穿着白色的素衣。

两侧的士兵面面相觑,却又都松了一口气,碍于红娘的身份,不敢上前阻难,反倒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红娘蹲在夏知书的身前,将伞放在她的一侧替她挡住了倾斜的雨幕,用手帕细细替她洁了面,唤了来人将她抬到木棺里,伊人看到红娘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亲手将木棺盖上。

木棺起身那一瞬间,此起彼伏的唢呐声在寂静的长街响起,红娘走在前头往夏府的方向走去,夜里听到唢呐的人们,家家户户点着灯笼披着外衣站在门前,棺木路过时,将手上的红灯笼放在门前,静默地低着头,大抵是想让她回来时看清楚脚边的路。

极具穿透力的唢呐声渐渐远去,送葬的队伍只剩下一个暗影,伊人一行三人已经看不清了,眼里有一层薄雾,虽说是被逼的,但到底是他们没能救她,反倒让她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

萧予安苦笑一声,握着伊人的手缓缓放开,颓废地行走在雨里,如行尸走肉。

他们还处在险境,伊人却也不想劝解他,两人跟在他的身后,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我要报仇”

走了许久,萧予安停下来,似乎是下定决心说出这句话,伊人和十七相互对视,还未反应,突然想起马蹄铁甲的声音。

十七心一凛,与萧予安一个对视,两人心照不宣,吹了一个口哨唤来了景明事先给他们迁出来的坐骑,十七旋身上马,朝伊人伸出手打马而去。

身后黄泥飞溅,执缰绳的两人顾不得那么多,往东边跑去。

天色渐明,马儿速度也逐渐缓下来,身后萧野的人穷追不舍,十七将身前的伊人紧了紧,侧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是为安慰。

眼看身后的距离越来越近,十七和伊人眼神在空中碰撞一下,大抵有同归于尽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想的是要用自己拖住萧野的人将萧予安送出去,萧予安大概也是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于是死死地与他们贴在一起,用长剑刺杀靠近他们的人。

身旁突然有人擦过,十七取出腰间长鞭一甩,抽倒了与他们近距离的那一批人,后来者瞬间居上,十七不断挥舞着手上的长鞭,他眼睛在前面,看不清楚后面的情况,只能用蛮力甩,实在费力气。

伊人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沉重,忽然听到他闷声一哼,剑雨随之而下,萧予安只用顾着自己,勉强能抵抗,十七要护着身前的伊人,不敢将她暴露半点,只能留着后背当活靶子。

伊人转过头,见血沿着他的唇角留下来,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却好像是个没事人,不停地挥舞着长鞭。

她扭过头看到他从后背穿透胸腔的长剑,鲜血瞬间浸透他的黑袍,伊人乱了心神,“十七”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十七心头一紧,将她头掰正过去,“还没死呢,可别记着哭丧,你就算改嫁,二嫁,夫君也都还是我。”

他有气无力地打趣着,试图缓解伊人的紧张,可身后的人穷追不舍,箭雨不停,让她如何放松?

想着缩小存在感,不让他分神,忽地看到正前方乌泱泱一片人,“安生安生这边”她远远看到安生领着人往这边飞奔来,不停地挥舞着双手。

“十七,十七你坚持住马上就有救了坚持住”

十七听了这话,瞬间软下来,脑袋抵在她的肩头,“太累了,有点冷,让我歇会。”

伊人知道他是失血过多,不敢乱动,怕扯着他的伤口。

安生领着人马与萧野的人对峙,对方消耗了一夜,不是安生他们的对手,只得落荒而逃。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萧予安见人跑了,便问他。

“十七,十七”

安生正欲回答,被这凄厉的叫声唤过神来,见十七环抱着伊人靠在她的肩头上,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瞬间敛了心神,将人背到背上,疾步往郊外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解释,“我们北境路上听闻萧侯爷的消息,心有不安,觉得会是个埋伏,于是吩咐副将以平定暴乱为由驻扎当地,我领着西境人马赶往京都接应你们,怕坏了你们的计划,我们便驻扎在郊外,今日正是来找你们汇合。”

“这边,驻扎地在这,四面环山,地处偏僻,很安全。”

安生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介绍,一进帐内,便匆忙往外走去,“医官,医官在哪里?快出来”

伊人和十七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能做,周围的人都有经验,烧水,换衣,来来回回走个不停,看的人愈发紧张。

军医匆忙赶来,右手提着药箱,左手攥着他的青白胡子,一见仰面躺在床上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推开面前的萧予安,“这是怎么回事不要命了真当自己有长骨生肉的本事”

他说着,也没人敢反抗,他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北境医官,随十七回京正式当个闲人,京都出事后,十七召集人马,便将他唤了回来。

原以为伊人一个女子会不忍心看,谁知她睁着眼,将他拔箭的全过程一秒不差全部看完了,十七再痛也只是眉头皱着,抿着唇,就是不出声,她看了心疼,忍不住掩唇哭泣。

萧予安也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周身可见的颓靡,紧握着拳头,在隐忍。

最后一只长箭靠近心脏,老医官不敢随便下手,前前后后叹息了几声,几次抬手又放下。

萧予安见状,往帐篷外跑去。

“这一拔,生死可由命了,一瞬间的事,可还要拔?”

安生犹豫不决。

“他有命。”伊人忽然出声,温柔地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人,“他属猫的,九条命,犟着呢。”

老医官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口,“所有人都出去吧,不要打扰我。”

安生纵使有不甘,却也不敢打扰,伊人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劳请先生一定要救活他。”

伊人走出帐外,并未看到萧予安,问了守门的侍卫,“太子呢?”

“回姑娘,在主帐篷。”

伊人暗觉不好,疾步往主帐走去,果不其然,就见萧予安身旁围着一干副将,“凭我们的人手,硬拼不可能,但是借此拖住他们,再趁机召回驻扎北境的人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是攻打京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

“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众人回过身来,就见伊人一身白衣,淡漠地走进来,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萧予安,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叶姑娘。”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同太子殿下说。”

“叶姑娘,我们在讨论”

“出去”

“你们先退下吧。”萧予安将人摒退出去,淡然注视着伊人。

她冷冷地问,“你要攻打京都?”

萧予安表情没有丝毫冲动,“对。”

伊人被他这幅没心没情的模样逗笑了,心里觉得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

萧予安转过眼神来,“只有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才不会再有这些事情发生,我身边的人才不会因为我受到伤害,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伊人怒吼,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往地上砸,瓷杯碎了一地,她从未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此刻,她手指抵着萧予安胸口,“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萧野有多少兵,京都有多少兵,你又有多少兵凭什么让他们陪你去送死”

“你身边的人一个个为你受到伤害,可曾想过,他们为何会受到伤害?”

“因为他们信任你,他们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君王,他们相信你不会辜负他们,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你呢?变成和萧野一样的人,如果杀戮,战争能带来和平,为什么千百来年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你想过没有,为什么?”

“我们这么多人,费劲心思,想让你干干净净地坐上那个位置,如今,因你可笑的,高傲的自尊心,要斩断我们所有人的路?”

许是因为十七的事受了刺激,伊人难得没控制好情绪,眼角和颈脖都有青筋爆起,此时此刻,在萧予安眼中,她才算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人有生气的人,而不是虚幻的,天上的人。

可是她的话让他感到窒息,他是那样的难过,那么多人倾尽一切,甚至许多人为此牺牲一生,只为安安稳稳将他送上那个位置,他感觉周身都被一股阴谋包围。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你一直感到后悔,往后的路,便再也没有光。”伊人平静下来,往外走去,行到门口,到底见不得他这么颓靡的样子,“夏知书她最后一刻,穿的可是嫁衣。”

嫁衣两个字轰然炸进萧予安的脑海,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姑娘,她额间的蓝色水仙,栩栩如生,跳下城楼那一刻,满头青丝倾泄而下。

再往下细想,除了她跳下城楼那一幕,其余的怎么也想起来,脑海里都是从前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袖上有小小的花,同他在街上用他打闹的场面。

他常常觉得她太闹腾,可又总是无限地纵容着她,陪她嬉闹,笑她纯真善良,欺她爱他如花。

一幕幕,闪过的都是她的样子,无论身边的人是谁,只有她的样子是清晰的,便是伊人,他也只记得她身上模糊的绯色云烟。

落了一夜的雨,雨过天晴,太阳缓缓露出尾巴,给帐内铺了满地金光,刺痛了他的眼,他眼睛微眯,伸手挡在了眼前,光便透过他的指缝落在他的眼里。

他轻声笑了笑,眼角有一颗情泪划过,这一刻,他才是将那个姑娘娶进了心里,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鼓着腮帮子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说他不懂情爱。

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老医官说十七命大,命里注定躲过这一劫,伊人终于放下心来。

夜里,十七却反反复复地发烧,伊人只得一趟一趟换了融雪冰帕子,守在床边发呆时,看着自己通红的手发愣,不由有些委屈,瞧着床上躺着的人,鼻尖微酸,起身捏着他的鼻子,“你要再是不起来,我可就要冻死了”

她心里委屈,想着那些糟心事,也不过是想找个发泄口罢了,一通气朝十七洒下来,觉得轻松多了,瞧着他微红的鼻头,竟也有些可爱。

俯身缓缓靠近他,唇落在他的鼻尖,亲昵地安抚着,慢慢往上,停在他的鼻梁处,却迟迟没有落下一吻,而是一口咬在他的鼻梁上。

伊人像个偷吃糖果的小孩,心里无比的满足,见他双目紧闭,呼吸也不似从前沉稳,又有些委屈。

“罢了你还是好好睡一觉罢,纵使外面风大雨大,我还扛得住。”

伊人终究还是没有抗住,趴在床头渐渐地就睡了过去,手里还握着十七的手。

十七这一觉睡得够久,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了,外面叮叮当当似乎是在搬运什么,十七睁开眼便感觉周身沉重,像是有块千斤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你醒了”

伊人从外面进来,见他正挣扎着起身,忙上前搀扶他,“不要乱动,你伤很重,随时可能会裂开。”

十七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浅灰色云烟,腰间挂着红伞白底的荷包,梳着简洁的发髻,肩上搭着两条辫子,哪哪都是正常的,他斟酌着出声,“你,怎么我醒来你一点也不意外?”

伊人剜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不满,“你这一觉睡得够久了,再不醒我怕是要去找阎王理论理论了。”

“那可别,那种地方你可去不得。”

伊人失笑,将人扶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又洗了帕子替他洁面,十七瞧着站在那里洁帕的姑娘,压低了声音,“小娘子,小娘子”

伊人转过头,不明白他为何要说悄悄话,有些不耐烦,“做甚?”

十七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很重要的事”

伊人将信将疑,觉得他看起来实在是不安好心,站在床尾,“做甚?”

“太远了,你过来,坐着。”

伊人刚一坐下便落入一个生硬的怀抱,十七忍者背上的痛,将人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小娘子,我好想你。”

这一声,似呢喃,悠悠荡荡飘进了伊人心里。

十七觉得自己还没有同他白头到老是不可能死的,后来当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他最后悔的就是招惹了伊人,他怕她难过,于是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他睡了两天,常常感受到她的气息在他身边围绕,他知道她就在身旁,可他还是好想她。

直到这一刻将人拥在怀里,他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伊人听着他染上的哭腔,有些失笑,笑着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我也想你。”

略与菩萨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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