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归下了飞机，已是凌晨三点。

他在机场打了个盹，早晨六点，租了辆车开着去了山里。

盘山路一重又一重，顾念归赶到纸条上的那个村子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艳阳之下，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正在盛开，那明亮灿烂的色彩像极了梵高的画作。

顾念归打听到杨伊曼租住的院子，激动地赶过去，却只看到一把铁锁挂在破败的木门上。

等了许久，有个邻居婆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小伙子，你是来找住在这的小青年吧，他白天都在田里画画，我带你去，正好我得给我家老头去送饭。”

小青年？

顾念归眉头微皱，随即想到，杨伊曼那性格确实一点不像女孩。

他点点头，帮老婆婆挑起盛饭盛水的篓子，两人一前一后去了田间。

老婆婆带他到了一块向日葵田边，指着一个正在画画的青年对他说：“呶，他在那儿！我先走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老婆婆说完就从顾念归手里接过篓子走了。

顾念归看着背对着他，身着奇装异服正在埋头画画的寸头青年，怔愣良久。

这……什么鬼？

半晌他摇头笑了笑。

搞错了吧。

要么是他打听错地方了，要么是老婆婆误解了。

杨伊曼虽然调皮了些，但也是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十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要臭美，整日换着花样扎辫子了。

顾念归正准备走，远远看到对面来了一个熟悉的人——齐霸。

顾念归顿住了脚步。

齐霸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当年去哪里了？

齐霸宠妹成痴，孤儿院无人不知，但当年齐恋的葬礼，顾念归却没有看到他。

齐霸没有发现顾念归，他径直走向那个正在画画的青年，上前一脚踢翻了他的画架，凶狠的表情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画架被人踢翻，那青年却没有太大反应，他蹲下身收拾画笔颜料。

齐霸却不肯放过他，又是一脚，将那些绘画的材料踢得到处都是。

青年依旧没有理会，齐霸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那青年身量不高，在身形高大的齐霸面前显得尤为弱小。

齐霸恶狠狠地对着青年吼道：“你以为躲在这儿，我就找不到你了？今天是齐恋的生日，你必须给她磕头！”

顾念归皱眉，齐恋的死跟这个青年有什么关系？

齐霸说着，用力将青年往旁边一甩。

青年摔倒在地，齐霸上前捏住他的后脖子，强硬地按着他的头往地上磕。

顾念归本不想管闲事，但齐霸的举动太过分，他实在看不过眼，大喝一声：“住手！”

紧接着他冲过去推开齐霸，扶起一直未作反抗的青年。

青年神情麻木，面色悲戚。

顾念归虽然体格不如齐霸建硕，但也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了，他摆好架势，警惕地看向齐霸。

齐霸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要跟顾念归纠缠的意思，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对那个青年讽刺道：“看不出来，打扮成这个样子，还有人英雄救美。不过——”

齐霸冷冷看向顾念归：“我好心劝你两句，理她远点！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的命可硬得很，谁跟她亲近都得被克死。”

寸头青年身形微晃，依然未作声。

顾念归护着青年要带他走，没走几步，背后又响起齐霸阴森森的声音：“杨伊曼，你真该死，你为什么还活着，当年我……你好自为之！”

齐霸撂下话就走了。

他欲言又止的话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顾念归已无暇去想。

此刻他脑子里响起无数个声音，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杨伊曼，杨伊曼……

杨伊曼？

杨伊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