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孝直兄的弟子，那便是我的弟子。”宫宝森拉着杨硕的手臂来到房间里坐下，又让手下安排了一座上好的酒菜，“初次见面，你又救了老夫一命，绝没有怠慢你的道理。”

“不敢，不敢，师傅每次向我提起宫师，言必以国士相称，言语中多有不能识荆之痛。”杨硕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措手不及，很不适应。

“国士？”宫宝森摇了摇头，笑道，“韩信、岳鹏举盖有举国安邦之才德，方可曰国士。老夫才疏学浅，空有报国之心而无报国之力，可不敢妄称国士，让天下人耻笑。”

“宫师主事中华武士会数余载，搓成北拳南传。以武激发国人之血性，以义消弭南北之成见，武戏文唱，当得上国士之称。”杨硕称赞道。

是人就喜欢听称赞的话，宫宝森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老夫不想当英雄，也不想成国士，老夫只想造时势。不过可惜啊，现在这个炉子里呀，缺了一颗新柴。”

两人正聊着，屋外传来了敲门声。管家姜福星端着两碗蛇羹走了进来，一碗摆在宫宝森的面前，一碗摆在杨硕的面前。

“天下美食千万种，但老夫独独喜爱这蛇羹，你可知为何？”宫宝森指着两碗蛇羹问道。

“因为真香？”杨硕不解道。

宫宝森被逗得哈哈大笑，一老一少没有丝毫的狭弭，“外面说老夫这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说老夫这是采蟒蛇之龙气修行，要化龙的。这话你信吗？”

杨硕倒是听坊间有人这般说过，说天上原有一虎一龙，那对龙虎下凡而来，是要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而那对龙虎就在如今的奉天城，张大帅是神虎下凡，宫宝森则是神龙下凡。

杨硕摇了摇头，道：“不信。”

宫宝森又是大笑，道：“我原也是不信，可外面流传的多了，就连我也不由得信了几分。难道我真的是神龙下凡，为了解救苍生而来，或许我就是天意？活了这么些年，却还是没能看明白了。”

“直到有一天，龙虎山的一位道士跟我说，我不是真龙，我只是虚龙假凤，原是来辅佐真龙的，只可惜如今这世道军阀割据、外夷侵略，内忧外患，真龙无法出世，百姓也就得不到解救。想要真龙出世，须得造时势，造大势！”

杨硕听得懵懵的，什么真龙神龙，什么虚龙假凤，什么造时势，你怕不是被那道士骗了。

这话不好当着宫宝森的面直接说，毕竟这是他一生追求的东西，这是他的一口气。人活着为的就是一口气，没有了这口气那还与畜生有何分别？

只不过有的人将这口气活成了贪婪和欲望，有的人将这口气活成了责任和使命。

宫宝森显然是后者。

“你不信？”宫宝森看出杨硕对他的这番言论并不认可，便又解释道。

“如今军阀割据，日本又占据高丽半岛，随时会攻进来，如此内忧外患，都因自嘉庆之后便没有真龙天子了。百年里的皇帝、总统都是虚龙假凤，所以镇不住江山，引得内鬼外鬼四处作乱，祸害百姓。”

“你可知形意拳祖师乃是宋朝的岳鹏举将军，形意拳自古以来便是裂土封侯之术，门内自有一套识别真龙天子的办法，更有虚龙假凤的传说。这你都不肯相信，老夫难道会骗你不成？”

杨硕连忙摆手告歉，道：“非是不信，只是突然听说这等奇事，觉得十分新奇。宫师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宫宝森道：“因你与我一样，也是虚龙假凤。”

“何以见得？”

“你与我长得相似，都是帝王像，只可惜如今这世道不出真龙天子，否则我真会以为你就是这个时代孕育的真龙。”

杨硕哭笑不得，心想你若想夸自己长得帅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呢。再说了，我哪里跟你长得像？

而且，我是穿越者，可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

杨硕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便将话头又扯会武术上。

“宫师，我想请教武术有无境界划分？难道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武者，武师，拳法大师，宗师，大宗师吗？”

杨硕也曾向宋联洪问过这个问题，只可惜宋联洪武功高强，可脑子不太好使，只叫他不停地练武，说管它什么境界，一拳打爆就是。

道理再大，大得过拳头？

弱国无外交，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宫宝森憋着笑，问道：“你师傅没有教过你这些？”

杨硕摇了摇头，然后把宋联洪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师傅如此不靠谱，杨硕也只能表示很无奈。

“哈哈哈，简直和孝直兄当年的话一模一样，不对不对，这就是孝直兄当年的原话。”宫宝森拍着桌子，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一点前辈高人的风范。

杨硕尴尬的挠了挠头，心里想着，卧槽，原来文圣拳一脉坑徒弟是遗传的啊！

“师祖当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杨硕小心地问道。

“都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师祖就是个“小人”。”宫宝森回忆道，“能动手的地方就绝对不动口，当年那群老哥哥老同志们可都是被他打怕了，还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宋终极”，后来传着传着就传成了“送终鸡”，意思是给你送终。”

杨硕在心里卧槽一句，师祖和师父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难道这也会遗传？

文圣拳传人都是莽夫不成？

我感觉我知道太多秘密了，现在脊梁骨有些发寒。

“外面那些都是外行人的叫法，把个人名气和武学境界挂上勾，正是因为不懂才那么叫。内行人听到了，是会贻笑大方的。”宫宝森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郭云深老先生知道吗？”

杨硕点了点头，道：“郭师是形意门的大宗师，以半步崩拳打天下享誉南北武林，无人能出其左右。”

郭云深在当时的武术界很有声望。他的拳，静如泰山，动如飞鸟。如遇不测之事，只要耳闻目见，不管对方拳棒有多快，皆能避之。

宫宝森放下茶盏，继续说道：“郭老先生文武双全，不仅拳法独步一时，又熟读兵书，对形意拳理论进行过系统的研究和总结，著有《能说形意拳经》一书。

他在书里说到，形意拳有三层道理，有三步功夫，三种练法。”

“三层道理是：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三步功夫是：易骨，易筋，易髓。三种练法是：明劲，暗劲，化劲。”

“郭老先生其实说的没错，可惜他只看到了形意拳，却没看到其他几派的拳法。”

“太极拳传承久远，门内更是有无数珍惜古籍，通过翻阅这些古籍和对照各派大师的著书，我总结出了武学的五大境界——养气、锁气、练劲、先天、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