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静默后，宁烟以为彼此都不会再有话了。

然而，下一秒。

安静的空气被林轩很大的一声“操”打破。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我偏要说。”宁烟感觉他额角的青筋都在暴起。

“你以为那天我让你教我烧菜真是因为我妈过生日？那天才不是她生日，而且那几天她出差了。那只是个借口！借口！你明白吗？”

“我不过是想有多一点和你在一起待着的时间，想有除了学习以外的相处机会，可是我找不到别的事情，我只能这么说。”

“能吃到你做的菜，你知道我那天晚上多开心吗？我一个人把你做的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吃完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像个傻子一样地笑……”

“那天晚上送你回家，你知道我在你家楼下站了多久吗？我就想着，你会不会再跑出来看一眼我还在不在……”

“我看见你穿的拖鞋和我穿的是情侣款，我都暗自高兴了好久。我还打心底里感谢我妈当时给我买了这双鞋……”

“买菜时，那个阿姨说我们是情侣我一点儿也没有不开心，我开心的要命！连素未谋面的人都觉得我们般配，我简直开心死了。”

“看到你化妆出去，我就会觉得是你和喜欢的男生一起约会去了……我就很不爽，也很伤心。然后知道并不是我又很开心，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我从来没有买过玩偶，我之前甚至觉得买玩偶的男生都有问题。可是你送我的哆啦A梦，我天天晚上抱着睡觉……”

“看电影之后你给我写的那段歌词我都贴在墙上，每天睡前都要看一遍。”

“就连后来知道那天你也在书店我们却没有见到面我都觉得遗憾，我们之间有了一次错过，我不甘……”

林轩不再说了。

宁烟看见他黑色碎发下的双眼隐隐有泪在盘旋……

眼神深邃，仿佛一眼望不尽。

“林轩，我从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然后呢？”林轩抑制不住地皱起眉，看着她。

“我……”

“宁烟，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些什么？”林轩简直要疯了。

“我不知道，我想先回家，可以吗?”宁烟真的还没缓过来。

她真没想到最后一天竟然会发生这些事。

“你走吧，想好了告诉我，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需要知道。”

“不想见我打电话也可以，我的手机号已经存进去了。我妈答应今晚把手机给我了。”

宁烟愣了愣，又瞬间明白了，她去上厕所的时候，林轩说借用一下手机……

然后她迅速地点了点头，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从小区到公交车站的短短一路都在跑，好像后面有一头狰狞而巨大的猛兽在追赶，稍慢一点，便会被扯咬得粉身碎骨。

她实在是不想再听了，至少现在不想。

只想逃离。

心里实在是乱得很，如果能一个人待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就好了。

原来这最后一天并没有自己像想的那样——可以好好告别，好好结束。

甚至，最后是自己，落荒而逃。

回去的一路上，宁烟都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放空……

到家后过了许久，宁烟感觉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便躺在床上，细细回忆林轩说的那些话。

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自己了，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原来他自己悄悄做了这么多事……

她也开始重新思量自己对他的感情，真的是之前以为的那样吗？只是一种随时间而来的依赖，也是会随时间而冲淡最后不复存在的依赖？

好像也不是。

上次大雨中他从雨里走来的景象不断在脑中重现，像放电影似的……

那是很明显的悸动。

可是现在想想，之前没有吗？

不，也是有的。

只不过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一起买菜的时候被阿姨说成是情侣，当时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了“这么帅的男朋友自然是很般配”的想法，可是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太过自恋了，然后默默嘲笑了自己，而没有意识到自己虽从未正面承认过林轩的帅，但连自己的潜意识都觉得林轩很帅……

而且阿姨的话一出，自己竟然会下意识地把“林轩”和“男朋友”能联系起来……

当时竟一点也没察觉到，侧重点居然完全跑偏……

现在看来确是那么清晰。

还有想想当时给他买哆啦A梦的时候居然也有一种给男朋友挑选礼物的感觉……

只是这些念头在当时只一瞬出现便湮灭了。

所以，喜欢林轩才是自己的真心吗？

……

晚上洗完澡后，宁烟给刘粒打了电话：“粒粒，我好像……真的喜欢林轩，然后他今天很认真很认真地跟我表白了，说了好多好多话，我要怎么办？”

“你确定是真的喜欢吗？我也没办法帮你确认，还是要看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真的是纯粹的喜欢他吗？不含别的因素？”

“嗯，我想是的。我好像是有点太后知后觉了……”

“那还有什么怎么办？互相喜欢多难得啊！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在喜欢你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尽情恋爱吧，烟烟！”宁烟听到电话那边有隐隐啜泣的声音，很小声，如果不仔细听，根本捕捉不到。

“粒粒，你不是在哭吧？”宁烟小心翼翼地确认。

“我好端端的哭什么，你肯定听错了！”刘粒说话的声音还是和前面一样，听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宁烟明显感觉到，她就是偷偷掉眼泪了。

……

刘粒高二的时候喜欢过一个职高的男生，她那个时候也算是叛逆期，大人越说什么要怎么样她越喜欢往相反的方向去。也许是高中的生活太压抑了，她一直想寻求一个突破口，逃离这让她不堪的现实。

一天晚上很晚了，她自己从家里跑出来吃夜宵。

在烧烤摊她遇到了那群职高的学生，那个男生是其中一个。

他长得很帅又有些痞气，刘粒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心跳加快，遇见真爱了。

那晚之后，她就开始四处打听那个男生的消息。

不久后，他们还真在一起了。

刘粒真的很喜欢那个男生，天天跟宁烟说他有多好，一脸幸福的模样。

两个人还天天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后来家里发现了，事情闹得挺大。

那个男生跟她提了分手。

刘粒一直很伤心。

也不知道伤心什么，伤心自己的初恋宣告失败，还是伤心那个男生跟她提了分手，或是伤心自己最终屈服于爸妈……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那个男生很快又谈恋爱了，是刘粒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说到她男朋友之前和刘粒都是玩玩的，根本不会喜欢她……刘粒听见了，就上去跟她吵你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那个女生说又不是她说的，是他自己说跟她这么说的。

她才知道，爱得死去活来的从来只有自己……

而他根本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