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衿这一胎怀了足两个月了。
初为人母的欣喜在她这儿不过存在了几日,她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吐槽肚子里那个小东西。
炎炎夏日人本就没什么胃口,偏楚衿还孕吐的厉害,常见宫人随手就拿着个干净的痰盂侯在楚衿身旁,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要发作起来。
吐得多了,又胃口不佳,加之天气闷热,令楚衿的心情躁郁到了极点。
她烦躁的点总得找个宣泄的出口吧?
而这出口,自然就落在了搞得她怀孕的那个人身上......
玄珏日日在楚衿面前晃悠,晃得楚衿眼都晕了。
他时常露出八颗皓齿的标准微笑,一副痴然的模样看着楚衿。
可楚衿看了他这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自己哪里用受这样的罪?
他倒好,还咧着嘴跟自己笑个没完???
笑就笑好了,夏天本来就热,他还日日赖在凤仪宫不走,夜里还非得跟楚衿挤在一张榻上。
于是这一夜,楚衿于半夜热出了一身汗惊醒后,见身旁的玄珏睡得舒坦,登时无名之火涌了上来,一脚便又将玄珏给踢下了榻......
“哎呦......”玄珏扶着腰勉强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楚衿正蹙眉瞪着自己,挠了挠后脑勺摸不着头脑道:“衿儿可是身子不舒坦?”
“我没不舒坦,我就是看你太舒坦了,让你清醒清醒。”
玄珏一脸懵,这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张太后常与她说,孕者情绪反复无常是常有的事,让玄珏在这段特殊的时期里多迁就迁就楚衿。
他本来就是个严内(妻管严),楚衿即便无孕他也是放在掌心上宠着,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还不得将她宠上天去。
于是他缓缓站起身,又缓缓的转过身,身子向前一倾,向楚衿撅起了屁股,“来吧......”
来吧?
这是个是姿势?他要让自己来什么??
玄珏见楚衿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在自己屁股上拍了两下,道:“听三福他们说衿儿自打有孕便难受的厉害,都是朕不好让你受苦了。你要是心里气朕,便多踹朕两脚,那口气舒坦了,对自己身子、对皇嗣都好。”
?????
世上竟有人提出如此变态的要求,而且还是个皇帝?
楚衿看着玄珏一脸认真的模样什么气都消了,她浅声偷笑,而后清了清嗓问道:“你不疼吗?”
玄珏微直了身板,回头瞄了一眼楚衿点了点头,“疼。”
“疼你还让我踹你?”
“不是屁股疼。”玄珏一脸认真,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是这儿疼。”
“你别碰瓷啊,我又没捶你胸口,你胸口疼可不关我事。”
玄珏面色定然,一步至榻前,将楚衿逼的身子挪到了墙角后,双手掠过楚衿的双耳撑在了墙上,给了她一个壁咚,“是看你有孕辛苦,所以心痛。”
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贴了上来,楚衿就是再不近男色也忍不住心脏狂跳。
她急促的呼吸打在了玄珏的脸上,玄珏鼻尖一耸,笑道:“衿儿入夜用的是韭菜饺子吧?”
这静好的时光偏被玄珏这一句话给打得稀碎......
楚衿想也没想,又是一脚将玄珏给踹到了地上。
“哎呦......朕,朕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还真生气了......”玄珏屁股实实坐在了地上,又复了一脸委屈模样。
楚衿懒得理他,将枕头扔在了地上不豫道:“我嫌热,皇上要么就回朝阳宫,要么就委屈在这儿打地铺了。”说完这话,闷哼一声后背过身去,盖上了被衾再不理会玄珏。
做出这样的举动,等楚衿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后怕。
后宫人人都盼着玄珏临幸,自己倒好,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让一国之君打地铺?
这宫里静的可怕,一丝动静也没有......
他不会真走了吧?不会被自己惹恼了吧......
自己也是,方才那举动也着实过分了些。
正当楚衿懊恼不已之际,忽而身后传来了阵阵微风。
她微微测一测头,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才见是玄珏又露出了他那招牌的宠溺笑容,正拿着个冰玉团扇给自己打风纳凉呢。
“你睡你的,嫌热朕给你掌风。你放心,朕体热,不挨着你就是了。”
楚衿转过身来半坐着,一把将玄珏手中的团扇夺了过来扔到一旁,又问:“枕头呢?”
玄珏将手伸到榻底下把枕头给捞了上来,楚衿从他手中将枕头生硬夺过来,重新放在了自己的枕头旁,而后拍了拍枕头道:“睡觉!”
玄珏‘哦’了一声,心有余悸的缓缓躺下。
虽睡着,可却打着十二分的警惕,生怕楚衿出其不意又是一脚将他给踢到床底下去。
她踢倒是不要紧,要命的是冰石华玉砌成的地砖生硬,他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壮童,这么摔上个两三次的,腰哪儿能受得住呀?
果然,刚躺下没多久,楚衿便又有了动作。
玄珏做好了防御的姿态,准备迎接她‘狂风暴雨’般的袭击,却料不到,竟是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打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玄珏都给楚衿整懵了。
不是嫌热吗?这好端端的抱着自己是作甚?
楚衿将身子朝玄珏挪了挪,头一偏,抵在了他宽阔的肩胛之上。
许多个夜晚,数不清多少个夜晚,玄珏与楚衿同枕而眠时,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依偎着玄珏。
玄珏心脏跳成了逃虎口的兔,若不是因着夜色如墨,恐怕他此刻脸上的红晕已经可堪比夕落的霞光了。
彼此相拥,良久无语。
窗外的蝉鸣与和煦的风混在一并,将夜色衬得如流光似锦的绸,透过菱窗的缝隙,轻柔披在彼此身上。
“睡了吗?”楚衿小声问道。
玄珏摇了摇头,“没有。”
“我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干嘛事事都迁就着我?你是皇帝呐,什么样的女子你得不到?为何偏要受我的欺负?”
“衿儿有欺负过朕吗?朕倒不觉得。”玄珏顿了顿,浅浅在楚衿额头上吻了一记,“天下间的女子那样多,可楚衿只有一个。至于你问朕喜欢你什么......
“或许是喜欢有你时夏日的雨与冬日的雪,春日的风与秋日的叶。说不出喜欢哪里,却哪里都很喜欢。”
这样的夜,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便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