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富贵人家都是亲戚，整个正月都在忙着走亲戚，今日去这家，明日去那家，光是送礼也复杂得不行。

顾明初和顾明月大了，林氏忙着帮沈氏主中馈，于是把两人带在身边教人情往来。

倒是明姝和顾明鸢还小，除了要往亲近人家走亲戚，就没有多余的事。

正月十五元宵节，府里又是张灯结彩地布置了起来，沈氏林氏等人还在忙，明姝和顾明鸢先到了。

林氏的嫡子顾华易和一个小戏倌儿调笑什么，见到了两人，叫小厮给两人一只鼻烟壶，掐丝珐琅的质地，瞧着倒是花里胡哨地好看。

说是给两个小妹妹玩儿，长长见识。

明姝没兴趣，统共才一只，便道：“八娘拿着玩吧，我不爱这些小玩意。”

何况经了上次的事，明姝也不爱搭理顾明鸢了。

顾明鸢收下了，也不大热络的模样，冷冷道：“我与四姐都给三姐送了支簪子，赤金料的，四姐叫我提醒你声。”

明姝莫名其妙，道：“是什么事儿，我不知道。”

顾明鸢有些不情愿似的，皱着眉静了会，还是敷衍道：“三姐的喜事儿，你怎么会不晓得？”

这还是说得不清不楚的，明姝有些无奈，胡乱道了声谢，就懒得和顾明鸢坐在一处了，一个人靠着窗子坐下了。

坐了会，明姝对红蓼道：“你去打听打听，三姐姐最近有什么好事？”说着，明姝还郁闷起来了，家里是事儿她还不知道？

莫非是顾明鸢诓她？

红蓼答应了，往外走去。主子还没来齐，外头的丫鬟婆子有些凑在一起说话。

还没走近，红蓼就听到有一个丫鬟道：“听说和三娘子说亲事的人家极好？这可是府里大好事，说不好过些时候就要办喜事了。”

另一个丫鬟背对着红蓼，红蓼看不清脸，只听到那丫鬟道：“可不是，听说二太太满意极了！”

“这是极好的，说不定这些日子就定下了！”最先说话的秋荻道。

“可不是。”

红蓼便没有走过去再问，只往后走几步，拉了拉身边一个丫鬟道：“姐姐可知道二房三娘子和谁人家议亲？”

丫鬟奇怪地看了红蓼一眼，“听说是明诚伯府的二郎君。”

红蓼有点尴尬，随便一个小丫鬟都知道的事儿，她竟然不知道，叫自家娘子在八娘子前没脸。

感谢谢过了那丫鬟，起身进去同明姝说了。

众人赏过花灯，又让老夫人点了两回戏，放过烟花才渐渐散了。

明姝回到婵娟院，从妆奁盒里挑拣了会，挑出一只赤金蟠桃簪，用宝蓝锦盒装了，又亲手提了个“桃夭叶蓁”的字样，叫红蓼明日送去。

这事便算了。

……

既然过了元宵节，外头的生意也开始做了。明姝去了趟宝华楼，生意极好，就开始和管事商量分行的事情。

腊月里已经把房子找好了，只等着银钱到位，把货准备好，就能开始做生意了。

至于人情往来，李嘉柏身边的管事走南闯北，谁不给他几分薄面？这些都无妨。

明姝和管事商定好要买的物事被花销后，便定下心来。京都宝华楼的钿子和扇子经过这些日子，早已扬名天下了。

江南富庶至极，每到宝华楼出新一批首饰，那些妇人都使尽法子买。分行自然开在最为富饶的金陵，好赚一个盆满钵满。

何况，开在金陵，林嘉柏更加能替明姝照看着。

这事儿既然议定了，明姝和管事都把心放下了。明姝去里间换了衣衫，做了小郎君打扮，去了趟放鹤书坊。

一进门，前头那位谄媚伙计眼睛就亮了，请明姝进去了，道：“小哥今次来，可是带来了新的帖子？”

明姝见他的态度，便知道自己的帖子卖得还不错。此时馆阁体初兴，买的人原本就多，何况她苦练多年，比时人写的高明多了。

所以问道：“卖得怎么样？”便自己往卖字帖的位置走去，随便一瞧，便乐了。

那边写着清嘉先生帖已尽，新帖于正月二十日到坊，勿急勿躁。

她总算是感受了一会被追捧的滋味。

那伙计搔了搔脑袋，也为这高兴，道：“清嘉先生的字帖一到，几天便被人买尽了，后头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书坊刻的反倒赶不上卖的。”

明姝也忍不住笑起来，拿出新写的三卷字交付他，道：“我能否拿一卷回去给先生做纪念？”

小厮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可以的！”

乐滋滋地把新的收下了，又把之前帖子的银子结给了明姝，留明姝喝茶，明姝谢绝了便离开了。

她今日出来只带着红蓼，就先去宝华楼换了一身直裰，这才领着红蓼去不远处的茶肆坐了。

两人点了一壶热茶，又要了两个小点心，这才闲闲地四处打量。

周围人只当两人是乡绅人家的小少爷，虽然富贵，却没见过什么世面，忍不住想逗他。

“小郎可是在看有什么好玩的？”

明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刚刚去宝华楼看了眼，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人才买得起那样贵的首饰。”

问话的汉子见他答得憨憨的，反倒生了些莫名的好感，笑道：“总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瞧见的！那些官太太，坐辆马车，前前后后全是婆子丫鬟，就是真来了你也不见得能瞧见一眼！”

明姝心一横，继续朴实问道：“那我能看见的厉害人物，能有谁？这位大哥，我难得出来一回，极想见识见识哩。”

红蓼在对面憋笑都要憋得眼眶红了，只好借喝茶低头，结果一口就把自个儿呛到了，扶着桌子咳个不停。

那人却觉得可以显摆些东西，大声道：“若是我们坊市间能看到的厉害人物，非杜八爷莫属！”

众人也哗然一声，符合起来。

明姝好奇道：“那我怎地见识到杜八爷？”

那人挠了挠脖子，道：“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事，寻常人办不到的事儿，都能找八爷。不过，”他笑起来，“你这憨小子若是没什么事儿，可莫打扰人家！”

明姝拧眉反驳道：“这个我自然晓得，我爹下次找人办事，我就找杜八爷！”

众人又是一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