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歇斯底里地哭喊了半天，也没见晏行来看她，彻底死心了。

她就觉得是碧沉的错，是碧沉勾引晏行，晏行才不管她。

所以她现在恨不得将碧沉千刀万剐。

以她的脑子，还真没想到里面有什么其他阴谋。

与此同时，碧沉在晏行的安排下梳洗了一遍，两人又秘密进了暗室。

书房的第五层暗室里。

碧沉看了正研究沙盘的晏行一眼，道：“王妃禁足，是件好事，王爷不会不舍吧？”

晏行头也不抬，淡淡道：“大业当前，这算得了什么？何况王妃也只是父皇派来监视我的其中一人罢了。”

碧沉心下冷笑，看来这晏行也是个铁石心肠：“王爷是要成大业的人，确实不该沉溺于这些儿女私情。”

“哈哈。”晏行闻言豪爽地笑了一声，抬头看碧沉，“南霄姑娘不亏是殷兄带出来的人，就是明事理。”

话锋一转又道：“今日姑娘的一场戏，做得很好。你这苦肉计，恐怕连府上的人都觉得王妃是个妒妇了，我先前还想着要怎么处理她，没想到姑娘就替我把她处理好了。”?

“不过是急智，王爷还是要加派人手，不要让王妃与外界接触才是。”碧沉淡淡道。

“此事我自会安排。”

晏行重新审视她一翻，语气颇为惋惜：“今日那些侍女都是你打下的吧，没想到你武功也是不错，可惜没有修得内力，如果修得内力，你南霄的名号，怕是会惊动天下。”

“王爷过奖了，我不过是国师的一个小小属下，何谈名动天下？”碧沉内心毫无波澜道。

名动天下，她早做到了，不过不是以武功，而是以一个乐姬的身份。

如果有人知道第一乐姬碧沉不仅善于奏乐，还善于杀人，就算她武功没殷嘲这些人强大，引起的轰动，绝对不比一国改朝换代小。

她名扬的是天下三国，而一国改朝换代，惊动的也只是一国，其他两国顶多是朝堂中人重视，其他人只当是个小谈资。

不过碧沉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该藏的时候绝不会显露自己真实的实力。

晏行接着道：“是姑娘谦虚了，殷兄那边——”

碧沉摇摇头：“我这边还未收到消息，王爷稍安勿躁。”

“也是，也是。”晏行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

晏行沉吟片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惊道：“坏了！”

碧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王爷想到了何事？”

“王妃禁足，父皇肯定要责问我，说不定还会派人来调查，这该如何是好？是了，要把今天知道实情的侍女都杀了，他要是问到王妃，也只是以为她在狡辩。”晏行眼睛一亮，招呼碧沉径直往外走去。

碧沉难得没有回答他。

那些侍女罪不至死，但从利益上看，这么做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碧沉心情有些低落。

碧沉没有跟着晏行去清理那些知情的侍女，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难得地走到了外面的庭院。

她选择坐在一棵槐树下，什么也不干，眼睛看向远方不知何处，思索。

回想今天晏行说要杀那些侍女时，她竟然产生了那些侍女不该杀的念头。

这不是杀手该有的情绪。

她这是心软了吗？

深陷于这场阴谋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原本已经想要远离这个朝堂，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参与了进去。

大概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人也开始多愁善感。

“司乐大人？”

正想着，一个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把碧沉放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碧沉有些茫然地转头，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她前面不远处。

要不是那声“司乐大人”，碧沉险些以为见到了白堕。

果真是有些糊涂了。

碧沉起身，看向这个不认识的女子，问：“姑娘认识我？”

“当然认识！”白衣女子走到碧沉面前，福了福身子：“司乐大人闹出的动静可不小，琴艺高超不说，连王爷都对您青睐有加呢！”

碧沉淡笑一声，没有多做解释：“姑娘似乎也是乐师？”

“正是，小女子也是琴师，只是琴艺不比司乐大人，没什么名头。”

碧沉点点头，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王府？”

白衣女子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道：“小女子亦是出身聚仙坊，后来王府需要乐师，便来了。”

碧沉默了默道：“聚仙坊……那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你有能力，何必拘于一方天地，困入这牢笼之中？”

“额，这小女子倒是没想过，不过在王府衣食无忧，总比在外漂泊要好些，至于牢笼……”白衣女子苦笑一声，“这天下，何处不是牢笼呢？心若自在，便是无拘无束。”

碧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整个人沉默许久，若有所思，好一会儿突然对白衣女子躬身道：“多谢。”

碧沉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也恢复了往常的清澈明亮。

这声谢让白衣女子感到莫名奇妙，连忙跳开，没有受碧沉这一礼：“司乐大人您……您这是何意？”

而碧沉却在考虑别的事情。

这次谋杀荣安帝，大皇子晏行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何况在殷嘲的后续计划中，无论这位大皇子成功与否，他都只有一死。

晏行死了，这诺大的王府，也就没了，里面的下人……

碧沉一个激灵，摇摇头，不再深想。

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女子，要是王府覆灭，她的下场还真是不好说，运气好的能逃出生天，运气不好的话……

就是和这王府陪葬了。

“你叫什么？”碧沉问。

“小女子轻莹，承蒙司乐大人关照！”白衣女子见碧沉问她名姓，有些高兴道。

心中叹了口气，这轻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然而却要因为他们的一场阴谋卷入到这样的劫难中，碧沉突然感到一丝愧疚。

今日轻莹的这一番话，让她受益颇深，两人也算有缘。

也罢，也罢。

碧沉想着，从头上抽出一支发簪，递给轻莹，道：“日后有危险，可以插上这支发簪，可能附近会有人来救你。”

“啊？”轻莹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本是代表她真实身份的发簪，假如殷嘲的人见到她遇险的话，会尽力相救。

碧沉也不会多说这个，直接把发簪放到轻莹手上，道：“有备无患，拿着吧。”

“那好吧。”轻莹接过发簪，收了起来，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她并不认为在王府能遇到什么危险。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这发簪会在日后，救下她一条命。

碧沉见轻莹收下，难得笑了笑：“好了，我也需回房了，轻莹姑娘若是想在这赏景，便随意吧。”

“我也得回去了！”轻莹似乎想起什么，猛然一惊，匆匆忙忙向碧沉告辞，一溜烟跑了。

碧沉看着她远去，心中似乎落下了一块大石。

但愿这样心思单纯的人，能活的久些吧。

碧沉想着，一边回了自己的房。

轻莹的话，让她心境产生了些变化，从前有些想不通的，也都想通了一些，人也阔达了不少。

她在这场阴谋里身不由己，可她的心是自由的。

在这里郁郁寡欢，不如欣然面对，找办法为自己谋得一条更好的出路。

比如，去永镇坡。

比如，在这计划里做一点手脚。

救白堕，也要多些谋划才行，太过被动，于她不利。

碧沉如往常一般，接着殷嘲传递来的消息，然后把晏行的情况传递出去。

这点碧沉倒是如实描述，不做任何隐瞒。

殷嘲在王府的人不止她一个，玩这点小动作，得不偿失。

又过了一日，不出晏行和碧沉所料，荣安帝果然对晏行禁足王妃一事起疑，派了人前来调查。

幸好晏行已经把知情的侍女找了个理由处理掉了，剩下知情的人只有晏行、碧沉、安王妃，自然也问不出什么。

不过碧沉也为此付出了一点代价，腰间的伤口被她自己再次弄开，装出一副虚弱模样，才把前来问话的人打发了。

幸好派来的人并不是很在意此事，也就是走个流程，这事总算圆了慌。

“父皇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此事的。”晏行在碧沉房里，送走来调查的人，对榻上的碧沉道。

“王爷觉得他会怎么做？”碧沉拿过一旁的伤药，起身走到屏风后，问。

“会请我和你到皇宫里质问，说不定，他会对你下手。”晏行听着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道。

“无妨，我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话虽这么说，碧沉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这里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可不能死，姑娘冰雪聪明，有你相助，大计都能顺利几分。”

碧沉听晏行此言，内心毫无波动，晏行事事以他的大业为先，如果不是她有点用处，下场和那些惨死的侍女也没什么差别。

“王爷大可放心，我会尽力保住小命，不过到了皇宫，还需王爷帮忙才是。”

碧沉涂好伤药，从屏风里走出。

晏行见了她，一拂手，豪迈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我会尽力满足你！”

“多谢王爷。”

碧沉福了福身子，晏行摆摆手：“且等父皇召见吧，你好好准备。”

“是。”

晏行离开了碧沉的住处。

碧沉则是琢磨着，怎么借此机会去永镇坡。

“永镇坡。”

碧沉低声喃喃，凝眉思索，这永镇坡，到底有什么呢？

又是谁留给她的字条，说要杀殷嘲？

看来要去了才知道了。

……

次日早朝后，晏行便吩咐属下通报碧沉，说是今日酉时荣安帝会在宫中举办家宴。

按理说碧沉只是王府一个小小司乐，是没资格到这种家宴去的，但荣安帝特意嘱咐，晏行要在家宴时带上南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