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誉出门,赵广照常在宫门外侯着。连自家将军从里面出来,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
夏侯誉笑了声,“你紧张什么?难不成还怕我入了鸿门宴,死在里面不成?”
赵广吓了一跳,忙躬身小声道:“将军,这话千万不能在外面说!人多口杂,当心隔墙有耳。”
夏侯誉不以为然,“我怎么想的,宫里的都一清二楚。何况他们现在没心情管我的事,自家都着火了,还有什么心情管别人。”
赵广纳闷,“将军,您这是……”
“我已向陛下请命,即刻动身去京南封地,日后无召再不进京。”
赵广闻言脸都变色了,“将军!您,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啊!无召不得进京,这是对罪臣才有的惩罚!将军您一心为国,这么多年建功立业,如今帮大齐把最后的强敌燕都灭了,统一天下……现在竟然……”
“赵广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功高盖主?”夏侯誉似乎有些感慨,冷笑了声,道:“左右我自己知道我对齐国没有二心,对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也从不期盼。既然如此,我在哪里都是待,何必非在这京,每天早早起来朝,受如此多规矩,不自在。”
他没马,赵广牵着马跟他一起往前走。
夏侯誉云淡风轻的道:“不想在这里待了。京南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四季如春。而且在自己的封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我官职在,爵位在,无疑京南是最好的选择。”
赵广叹气,“确实,既能解了陛下的疑心,将军您也能舒舒坦坦过日子了。只是,您以后不能想进京就进京,怕……”
“我若真想进来,他们难道还能拦住我不成?”
赵广忽的笑了,点头道:“自然是不可能!将军有万夫莫当之勇,到时候不需要将军出面,末将带人亲自打开那城门,迎着将军您进去。”
夏侯誉笑了声,道:“你这话才不该大庭广众的说,小心隔墙有耳。”
赵广无所畏惧,拍拍胸脯,保证道:“末将这辈子只认一个主子,那就是将军!便是叫末将与天下人为敌,末将也要站在将军身边,和将军同生共死!”
夏侯誉嘴角微扬,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有我在一日,你们就都死不了。”
赵广哈哈笑起来,“那是自然。末将其实也还没活够呢!”
“嗯。怎么也得给自己找个夫人,生儿育女,人生才算圆满。”夏侯誉说的一本正经,语重心长。
赵广却好险没被这话说得脸涨成猪肝色。“将军!这话您,您就别说得这么直白了!”
“娶妻生子,人之常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王说这些,有何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末将还没想娶妻,将军现在说那么远,实在没必要。”
夏侯誉笑了声,道:“哦。你目前是没必要,但陈冰似乎是有些着急了?”爱文学网
赵广一顿,遂即笑道:“哈哈!将军好眼力!您说的不错,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想方设法地跟弦月姑娘见面。起初的理由倒还正常,什么问她身体状况,问大小姐身体状况,问将军您的身体状况,到后来,直接变成了送东西,一盒子又一盒子的东西送过去。弦月姑娘不要,他就说‘反正东西我已经送出去,是扔是留你自己决定。’然后不等弦月姑娘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这么冷淡?”倒真有陈冰做事风格。可惜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这种冷淡风格,可没那么管用。
赵广谈到陈冰,方才愤懑的情绪消减不少,脸全是微笑。“嗨,也就将军您为他说好话,还冷淡。我们都说他这样追下去,怕是追不到弦月姑娘,反而把自己全部身家都败光了,最后一无所有,别家姑娘也都看不他,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哈哈。”
“倒也不至于。只是买些吃喝玩乐的,他的俸禄跟得。”
“最好是吧。”赵广笑着摇头,“不过这两人真是打出来的情分。当初因为在军中打斗的事,陈冰还差点把小命折进去。怕那时候怎么也得让弦月姑娘感动一下吧?”
夏侯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赵广继续道:“他们俩掐了好几年,如今看来,当初被刺伤,两个人九死一生,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让陈冰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他是喜欢着弦月姑娘的。”
他说着,托腮忽然沉吟,“就是不知道弦月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按理说,她若也喜欢陈冰,早该接受他的心意了,何必再跑拒绝。可若说不喜欢,也不真实,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对陈冰和对我们就是不一样。”
夏侯誉眉头微挑,“你分析的这般全面,就没分析出自己喜欢谁,或者哪个女人喜欢你?”
赵广哭笑不得,“将军,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我这话题啦。”
夏侯誉道:“因为你们二人年纪相仿,所以本王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只操心陈冰一个。你的婚事,也得提日程。”
赵广抱拳道:“那末将真是谢过将军了,不过末将还是自己找吧。末将更相信缘分。”
正说着,两人到了国公府。
“你先去王府通知一声,叫弦月海棠把该收拾的收拾好,不用带多少东西,到那再置办即可。”夏侯誉嘱咐道,“再去孟侧妃那问一声,她若想在京待着,王府就随她住。若想跟本王同行,便自己收拾东西。王府的事交代完,就去城郊大营,点兵,规整,三天后大部队出发。”
“是!”
赵广侧身马,飞奔而去。
夏侯誉抬步进了国公府,一切如常。人,景,物,什么都没变,也不会变。
只是以后每次逢年过节,这里都不会有他和苏木的存在。
或许也是好事。
对天下,对大齐而言,他的存在如有神助。但对齐邕,对夏侯鸢,夏侯衍而言,他最好是从一开始就没出生的好。
他们怕他,一如外面那些对他又敬又怕的百姓。可那些百姓,并不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