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资料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乔之尔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像猛地呛了一口陈年老酒,辛辣苦涩在从嗓子眼儿弥漫到胸腔,又像一口老酒解了紧绷的情绪。
“想知道?”胡一一别过头,终于不再笑嘻嘻。
“也不是。”乔之尔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情商都喂狗吃了,连渣都不剩的那种。倘若人真是女娲娘娘拿泥土捏造的,这人世间的一切经历就是一把刻刀,一刀一刀把一个小姑娘变得面目全非,又只能独自和着血一口一口往下咽,再自己拿着刀看着别人精致的模样在伤疤上雕刻,试图掩埋过去的不堪,最疼终究是小姑娘啊。
“跟我回家怎么样?”胡一一侧过头,眼底的灰暗似无边的海底还带着超出负荷的压力。
“...”这句邀请超出乔之尔的认知范围,饶是花花草草多如牛毛,从来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灯红酒绿过后充其量也只会前往灯火通明的酒店,回家这个词连父母都不大说,小时候上学车接车送,自有管家阿姨安排妥帖,读了大学出了国挂个电话也只会说回不回老宅。
“不是不理解么?”胡一一笑了笑,意味不明。乔之尔的愣神尽收眼底,但自己从来也不相信什么女人你引起我的注意这种霸道总裁文,乔之尔这种人精很快会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么?”乔之尔意外的并不觉得生气,眼前小姑娘野生野长的倒也有几分聪慧,凡事都拿捏的很准。家里头的乔之杉要论起来,似乎还不如眼前出身不怎样的的小姑娘有教养有分寸。
“后路谈不上,巴结个有钱的朋友总归能给自己撑撑场面?我这种出身的女孩子最是虚荣了呢。”胡一一笑了起来,准备了许久的回应意外地不被需要了,乔之尔并没有因为自己几乎冒犯的利用生气,便开了个玩笑调侃回去。
“要是我家乔之杉能有你一半聪慧就好了。”乔之尔作势要打,胡一一笑着摆了一副可怜相算是告饶,听了乔之尔这句话愣了愣。
“乔之尔哥哥,我要是生在乔家,我也不必这么聪慧。”胡一一无奈地笑开。
任性无知是要资本的。生在豪门大户的,偶尔抱怨一句父母哥哥太忙,任性不懂事到也无伤大雅,顶多被人说两句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儿,要换做自己,任性给谁看,不懂事让谁管,最后只能给自己灰溜溜地擦屁股,承受任性不懂事的后果。
“你都叫我乔之尔哥哥了,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一天哥哥吧。”从小老师就教了做人就应该慷慨大方,自己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胡一一好笑地看着乔之尔五官精致的脸上挂着小学生一样洋洋得意的求夸奖表情,这是什么绝世幼稚鬼,要换做林越之,那一定是一脸恩赐而不是这样。林越之,林越之,好端端的想他干嘛呢,“怎么算啊,按小时计费的话我可要不起。”
“你这人...”乔之尔嗤笑,小丫头牙尖嘴利的,怎么也不肯吃亏,“小学老师没教你要懂得感恩,做一个谦逊的人吗。”
“我要不打电话问问?”胡一一沉下脸,一脸严肃地思考。
“小姑娘有点健忘啊。”
“毕竟不能辱没恩师声名,做人要懂得感恩。”胡一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开个车也不正经地人,真是不知道林越之是怎么做到跟这个人和谐相处下来并成为至交好友的,根据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看,乔之尔还是林越之最好的朋友了。
“睚眦必报。”乔之尔看见胡一一眼底的情绪,这丫头肯定又没憋什么好话,调戏是调戏不过她了,还是自己先投降吧,不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过奖。”胡一一一点儿没客气,乔之尔总喜欢嘴上讨点便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他一开口自己就忍不住怼。
“走吧,你的烤全羊在呼唤你了。”乔之尔朝胡一一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四个大字“不是好人”,胡一一不由感慨,乔之尔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胡一一正推开门准备下车,车门后方一双黑色漆皮皮鞋在幽微的灯光之下流淌着优雅好看的光,连裤腿都在阐释笔挺,真是讲究人。
讲究人绕过车门,弯下腰把毛毯给胡一一裹好戴上墨镜,一手绕过后背一手抄过膝弯把人抱了起来,膝盖一顶车门“砰”一声关上了。胡一一有些懵然,讲究人一般不这么关车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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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be answer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林越之无奈地抓着手机,叫了司机来把忍苏子带走之后就匆匆忙忙回了别墅,不料家中竟一片冷清。
打电话给胡一一却听见手机在餐厅里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打给乔之尔除了无人接听就是刚刚的两次占线,电话里冰冷又礼貌的机械女声来来回回地循环播放,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对方不接,打电话的人还不依不饶,只能由自己掐断了电话,这个奇怪的人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直奔心头又随着血液奔袭向四肢,看见王姨出现在老宅的时候出于礼貌无法直接走人,留胡一一独自在家还能淡定地和别人去放个烟花,换做是自己也不想回这个冰冷的屋子吧,更何况胡一一那样的性格软绵绵的没有脾气,一遇到不好的事情就会缩回自己的壳,可是她除了逃避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林越之自嘲一笑。
乔之尔这不靠谱的,干什么故意不接电话,之前说的很清楚了,人自己是不可能让步的,认识这么些年对乔之尔还是了解的,不着调是不着调了些,但是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他都十分有分寸,说不碰就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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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乔二爷这是金屋藏娇啊。”那边林越之心急如焚,这边乔之尔香软在怀,“不是好人”本人见大过年的乔之尔竟然不在乔家老宅乖乖呆着跑来自己的店里吗,还专门点了要吃烤全羊,实在太过罕见,这人还过得严严实实,乔之尔还亲手抱进来,不免咂舌,“这是何方神圣啊,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少贫。”乔之尔翻了个白眼,“不是好人”可真不是什么好人,是韩家私生子,原配在位的情况下仅三五年时间就混得与原配儿子平起平坐,平日里声色犬马、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拿铁血手腕,连韩家老太太都忍不住说一句这孩子和过世的韩老先生像了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