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的脸就在眼前,何姜正鼓起勇气想再说一遍,却只见眼前的脸变得模糊。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姜姜!开门!”
是…宋黎的声音…
她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却怎么都做不到。太阳穴一阵刺疼,她无力地撑着沙发。
她感受到身边的人站了起来,心慌之下她拽住对方的衣角。
“阿宴!别…走。”
好疼,她的头真的好疼。
而门外的声音时而真实,时而虚幻。
“咚咚咚!”
“姜姜!开门!开门!”
那一阵阵的咚声仿佛锤在她的神经上,她疼得不行,控制不住地颤抖。
迷蒙中,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姜姜,醒醒!何姜,醒过来!”
宋黎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一声声都在努力地呼唤她。
终于,视线回归。何姜慢慢睁开了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眼角湿润了。
宋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满脸的焦急。
“阿…阿黎,你为什么会…”
未等何姜完全回神,宋黎一把抱住了她。
“何姜你是傻逼吗!”宋黎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你TM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何姜沉默了,刚刚她没有控制住自己,陷入了很沉的回忆。
宋黎毛茸茸的脑袋枕在她肩上,一个劲地用脏话骂她。
她没有生气,她知道。宋黎是在担心她。
藕节一样的手臂轻轻环着宋黎,一只手还不忘去给他顺毛。
“抱歉阿黎,吓到你了。”
她语气歉疚。
宋黎呜咽了两句,继续骂:“你有病啊!你操心我有没有被吓到干什么!你刚刚都快抽过去了!”
何姜无奈地笑开,阿黎还是这般。
宋黎还准备继续抱着何姜骂,却忽然被人拎着领子提开。
何姜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沈顾。
和记忆中不同,曾经清瘦的男人已然高大健硕,身上穿的西装衬得他禁欲又成熟。
沈顾黑着脸把宋黎扒下来:“宋黎你注意点!”
宋黎正满脸的眼泪,气得一头埋在沈顾怀里,蹭得那白衬衫满是污渍。
“你闭嘴!你和我大哥是一伙的!都是资本主义的无情周扒皮!”宋黎利用完他便推开。坐回何姜身边,抽了几张纸给她。
何姜笑着接过,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眼泪擦干。拢了拢腿上的毯子,不好意思地对沈顾开口:“沈总,失礼了。”
沈顾是晓得何姜的身份的,不敢受这个礼,反微微曲身。
“夫人言重,今天是沈某唐突,用了方法让前台给了房卡。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本来今天是定了和宋黎一块呆着,教他如何处理盛唐的事。中途宋黎接到大老板的电话,让他到这个酒店找何姜。
听着沈顾喊她夫人,何姜心里微微一刺,拐了话头:“多谢。”
宋黎却气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嗔怒地看着他:“沈顾你丫故意的吧,滚出去。”
沈顾没动,反而凉凉地看了一眼宋黎。
骨头痒了?
宋黎被他看得心里一毛,可他宋小爷也是个惯会狐假虎威的,硬着胆子说:“出去出去!不要打扰我和姜姜!”
沈顾知道,自己的小孩得回头在床上欺负,便不多留:“沈某告辞。”
何姜颔首:“慢走。”
随着房门被轻轻关上,宋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何姜,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怎么了。”他方才敲门,隐约听着房内有叫声。他听得很真切,喊的是“阿宴”。
何姜的声音像是被什么绑住一样,听着很难过。
他怕出什么事,让沈顾去要了房卡过来把门打开。
一进房间就看到何姜在沙发上窝成小小一团,不停地颤抖,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盖的毯子。
嘴里不停地在喊着:“阿宴,别走。”
那样子像是被什么魇着了。
他着实吓了一大跳,赶集把她晃醒。
何姜垂眸,她不想让宋黎担心她。可宋黎却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指着房间里的烘干机,说。
“那件和你身上穿的这件,是男士衬衫吧。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我哥的衣服。还有,你这个房间的味道,沉水香。是我哥最爱用的古龙水的味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房间里的沉水香,比我哥房间的都要重?”
“我……”
“姜姜,刚刚你在迷糊间。喊的,是我哥。”宋黎直接给出灵魂一击。
何姜继续沉默以对。
她就是个蚌!但凡她不愿意说的,死活都逼不了她。
宋黎要被气死:“好,你们俩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好歹让我知道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刚刚摸你的脉,脉搏滞涩,中气虚空。你一个二十出头的身子,为什么脉象像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何姜抿唇,不想回答。是她忘了,宋黎会把脉。
“说!”宋黎生气地揪着她的手,“你如果今天不说,我就告诉我哥。让他宋总亲自过来绑你去医院!”
“阿黎。”何姜看着他,“不可以。”
宋黎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空气凝固了几秒,何姜沉思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笑着说。
“…阿黎,我生病了。很严重,我…可能最多,只能撑五年了。”
她在笑,眼睛里有了泪光。
宋黎彻底楞在原地。
“是…癌症?”
何姜摇头:“是一种很罕见的病,遗传的。现代医疗无法治愈。”
宋黎目光涣散,他不相信何姜这样好的人,会被命运这样捉弄。
“什…什么时候的事?”他有些哽涩,好像喉咙里吊着一把刀。
何姜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只是安慰地顺了顺他的呆毛:“前段时间拍戏的时候,发现的。”
宋黎并没有被安抚到,闷闷的。
“姜姜,我们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病好不好。只要你乖乖地配合医生,我相信会好转的。”这个大男孩再一次泪流满面。
何姜淡淡地笑了:“阿黎,我只有五年了。我能争分夺秒地去演戏。你知道的,这是我的信仰。”
信仰……
宋黎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傻子她有多热爱舞台,多热爱表演。
他丝毫不怀疑,表演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可她不知道,她是他的信仰啊。
他从小便生活在哥哥的光环之下,他承认他没有哥哥那么聪明。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哥哥的庇护。
可他究竟和宋宴一母同胞,资质又能差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