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上楚门肃然而立，一身气质当真不凡，有武道的杀伐果断，也有身居高位的威严，更带着种莫名的神秘感。

即使他暂代的太硭对人族有大功，但即使在人族本身的认知中，他也太神秘了些。

这份神秘感成为了双方彼此交融的最大一道隔阂，并横亘了百余年。

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么?对于这样的人，敬畏者最多，但认同者几乎没有。

因为他们不是同类。

但楚门不在乎这些，他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便是太硭，正如同他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是。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提升实力，以及所有解开所有的谜团。

这从来都是一件事。

“你们是人族这一代最出色的三个人，也是我最出色的三个弟子，”楚门的声音在深厚修为的加持下传播到祭坛周遭千丈方圆内的人群中，“今天，人族的新任族长将在你们中选出！”

万人坑中浓郁的血腥味还在不断扩散，没有多久便弥漫到了人群中，但这点血腥味对这群蛮荒世界中凭借自身武道从异族手中夺得霸主之位的人而言，不过日常。

血色气息唯一的作用，不过是为这场祭天大礼增添了一点原始野蛮的味道。

仅此而已。

楚门站在高台上，开始了长篇大论，内容无外乎什么部族团结、凝聚向心力、勉励人族在自己走后要勤加发展云云。

总之，像极了联盟那些在会议上滔滔不绝的领导。

一段话翻来覆去地说，乍一看没有重复，但仔细一听，分明讲的是同一件事，而且听起来，都还很高大上的样子！

祭台底下站着的族众们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颇有一种不愧是武祖，果然好厉害的样子，单是说的话就听起来不明觉厉。

要赶紧记下几句回家刻墙上，老了还能对孙子吹一句：看，这就是当年武祖破碎虚空前对人族后辈的谆谆教诲！

但听得久了，慢慢发现有点不太对了。

武祖他老人家讲了有多久?快半个时辰了吧?

怎么还没讲完?

然而楚门的意念并不以他们的想法而转移，他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从一个核心两个要点四个方针个策略讲到十年计划五十年目的一百年族标，越说越有状态。

这下站在台下的和藏在远处以种种手段观望的纷纷觉得不对劲了。

武祖您老人家讲了这么久，还走不走啦？

难道是人老了所以话多？

但以前也没见过您这么能说啊！

楚门以此时的强大武道感知清楚地看透了众人的心思，对于武道境界晋入一个深不可测境界的太硭而言，这点神通，犹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这就是他的本能，是进化过的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观测手段，这样的境界对普通人而言，便是如仙如佛，不可攀越。

但就是这样的太硭，在看到泓、咎、褚时，却只能看到三团模糊不定的信息，这三团信息的指向在三人与启之间不断变换着，根本没有定形，好像下一瞬，便会从这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这是薛定谔的猫啊，”楚门啧啧赞叹，“在打开盒子之前，根本不知猫是生是死。”

“同理，在我选出人皇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启，但只要我选定了目标，目标在确定的那一刹那，就会变成启！”

“匪夷所思的手段！”

楚门正是由于看穿了这一点，才化身讲话领导对族众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教育，用来拖延时间。

对能释放这等闻所未闻手段的背后力量，保持警惕是必须的。

他在等，等对方主动按耐不住露出马脚。

楚门有两个依仗，一是过去时空的真正太硭肯定没有这样搞，他这样做完全偏离了预定的历史，二是对自己替代能力的自信，相信那幕后之人肯定看不出异常。

既然一切都没有异常那么为何太硭迟迟不选定人皇呢？幕后势力肯定有反应！

只要有反应，就有机会找到破绽！

果然，当楚门的讲话时间达到一个时辰时，幕后势力终于忍不住了，三人中的咎躬身向台上的太硭行了个大礼，朗声问道，“请武祖明鉴，择出我人族新任族长的时间已经拖得有些久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误了时辰，恶了天地位业，就不好了。”

楚门停了下来。

“咎，”楚门替代的太硭语气隐有不快，“你是嫌我啰嗦？”

“弟子不——”

咎刚要再行礼解释，就被太硭打断了，“不必解释了，不尊师长者，不懂我人族礼仪之道，和那些化外蛮夷种族有什么区别？如何宣扬我人族礼仪之道？”

“如何光大我人族？”

楚门振振有词，“我不中意你啊，咎，你下去吧。”

“我——”

咎还想张口，然而他看到台上的太硭那失望的目光，眸子黯淡下来，转身从第一梯队退下。

那些隐藏在远处观望的化外蛮夷种族们纷纷对太硭的歧视言论表示有话说，但一想到今天似乎有意料之外的热闹可以看，便都保持了安静。

不安静怎么办，难道跳出去砍太硭么?谁活够了谁去吧！那可是当今世上第一人！

他会和别的种族讲种族平等?洗洗睡吧，蛮荒时代的一切，都是用命拼出来的，人族弱小的时候，可没哪只异族和他们讲过人权！

所谓平等，所谓拒绝歧视，距他们还很远。

对于咎的淘汰，泓和褚表示，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嘛！

少了个竞争对手，怎能不喜呢?

“看来虽然他们被幕后势力影响着，会做出一些自己不自知的事来，”楚门暗暗判断，“但还是有自己的人格的。”

“但这才更匪夷所思且恐怖好吧?被控制还不自知，还有独立人格，仔细想想简直恐怖如斯！”

“你，”楚门按下心头的感叹，指着褚说，“褚，我也不中意你啊，你退场吧。”

“?”

被点到的褚一脸懵逼，“武祖，我——”

“师兄被剥夺资格了你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看就是个绝情绝性没良心的白眼狼，”楚门一顶大帽子扣过来，“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族长?”

我没有表情?

褚还在懵逼中，不对啊师父，虽然我确实没有表情，但我心中有偷笑的！

咦，这好像哪里也不太对?

不提落寞的褚，当楚门的视线落到泓身上时，这位唯一剩下的弟子顿时挺直了腰板。

好嘛！原来师父用的是排除法！

看来族长的位子，是我的没得跑了！

“唉……”

楚门忽然叹了口气，这口气听得泓感觉不太对。

事实证明，通神境强者的直觉相当精准。

“泓，我也不中意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