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惨淡的月光照耀着大地。流沙村的坟地中，一人一狗一黑影都僵立在原地。

良久的沉默之后，李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子，将傻狗的链子解开，缠到自己的右手之上，之后左手打了个响指，并且故作大声地说道：

“乖狗子，快去找允文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了。”

月光之下，黑影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它一步步地拖动着自己的双腿，朝着李涯的方向挪来。黑影的右手缓缓的抬起，同时胸腔内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咕哝声，像极了电影里的丧尸。但比他的呓语更先传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恶臭，原本还在犹豫是否战略性撤退的傻狗在闻到这股味道后撒腿就跑，只留自己的主人原地受苦。

李涯打开了自己携带的手电筒，照亮了面前的怪物（之前不开是防止拉到智慧生物的仇恨）。

这个怪物目测生前是一名男性人类，现在应该称之为丧尸。它的小半边脸也不见了，牙龈暴露在空气中，牙齿上沾着黑色的不明污渍。两条浓眉下只有两只空荡荡的眼窝，还有一些白胖的虫且虫在其中蠕动。穿着破烂，身上有不少牙印和被撕扯的痕迹，双腿和右臂相对完好，但是左臂被啃得只剩下一些肉末挂在上面。胸前没有任何遮挡物，李涯并没有在它的肋骨之下看到任何内脏。

不知道是因为【厌食症】特性，还是单纯的害怕，李涯无法直视这只丧尸。每当看到它身上挂着的碎肉，都会给李涯带来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游戏有必要做的这么真实吗，万一现实中的我吐了怎么办。”

由于对方实在是太臭了，而且可能具备强传染性的病菌，李涯放弃了肉搏的打算。原本先用语言蒙骗，然后和傻狗夹击对方的计划也因为傻狗临阵脱逃而打了水漂。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李涯慢慢地走近丧尸，打算用狗链将其甩毙。而当他靠近丧尸几步以内时，丧尸原本僵硬的动作竟然变得流畅起来，吓得李涯赶紧又拉开距离。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快起来了？是不是我网卡了？”

李涯决定和丧尸保持着足够的距离，顺带从自己的背包之中翻翻捡捡，看看有什么道具能够用得上。

“看看，这是什么！”李涯掏出了一瓶打算用于消毒的75%的医用酒精。李涯远距离给丧尸泼上小半瓶酒精，再使用打火机点燃一张开场自带的纸钱，然后远远的掷向丧尸，就当是给它送的打车费了。

今夜无风，燃烧着的纸钱在空中飘飘荡荡，却始终不肯向前飞去，估计是很难达成李涯的战略目标了。但出乎李涯意料的是，原本缓慢的丧尸在接近了燃烧的纸钱后，动作突然快了起来。它那相对完好的右手飞速伸出，抓住了空中飞舞的纸钱，并且大口地用牙齿啃噬着。

火焰瞬间点燃了它身上的布条和干瘪的身体，一股垃圾燃烧后的腐败气味在空气之中迅速弥漫开来。丧尸很快在一片烈焰之中倒下，同时笼罩在它身上的红雾也逐渐消散开来。借着月光还能勉强看出地上焦糊的东西是个人形。面对着这剧焦尸，李涯和去而复返的傻狗在经历了一番不太复杂的心理斗争以后，共同决定：不摸尸体。

李涯：“傻狗，你还有脸回来？”

傻狗：“汪汪汪！”

小心的绕过烧焦的尸体，李涯继续深入村子，同时让嗅觉灵敏的傻狗作为先锋，以免和这种丧尸撞个满怀。至于傻狗会不会和丧尸撞到，这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当然，他以自己的人格担保，自己绝对不是故意报复傻狗。

只不过30秒以后，刚走过之前第一排房子的墙角，李涯就发现自己关于傻狗能否撞到丧尸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浓郁成鲜血一般的庞大雾气，然后李涯看到了，一条被死去的村民们所挤满的巷道。这群丧尸们面向一致，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只有双手在无意识地空抓着什么。就像是正在向神明祷告的虔诚信徒，只不过它们真的信仰神明的话，那么这个神明也一定是个邪神。

也就刚刚那只丧尸在祷告过程中溜号了，被李涯逮住做成了烧烤。

看到眼前这幕景象，李涯呆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前进，还是掉头就跑。但是这些沉默的信徒们替他做了决定，最靠近他的一圈丧尸突然齐齐的转向李涯的方向，并且开始挪动自己枯瘦的下肢。

“我觉得，还是跟允文先汇合一下子比较好。你说是不是，傻狗？”

但是傻狗并没有这么想。它一反常态，在看到，或者说是闻到丧尸们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溜掉。反而是拖着狗链朝丧尸小跑了几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它要1打5。但深懂傻狗习性的李涯知道，傻狗突然变勇，非奸即盗。在丧尸们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东西给傻狗的吸引力甚于丧尸们带给它的危险感。

李涯直接开启了【恶犬低语】这个技能，脑海中随即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傻狗，闻到前面有人汪！”

“什么嘛，这些丧尸生前明明都是人啊，你是不是傻！”李涯心中默念道，傻狗听后则是站在原地摇头晃脑。

“傻狗，丧尸和人的味道不一样汪！”

这些丧尸身上并没有人类的味道。也就是说，在这条巷道深处，此刻正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活着”的人，被这些丧尸困住了？

就在人狗交流的期间，最靠近外围的丧尸们动作也已经不再那么僵硬了，速度几乎和一个正常人相当。

“毫无疑问，我现在应该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的点了。”【恶犬低语】的持续时间结束，李涯拉着傻狗原路退回，和丧尸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么问题就来了，我身上的医用酒精很明显不足以一次性清理掉眼前的这些丧尸们，难道我要上去莽吗？”

在《真实视界》这款游戏里，人物在拥有【格斗】这项技能的时候，会获得一定的基础伤害加成，并且每级都会为自己带来额外20%的伤害。而没有点出格斗技能的玩家，伤害效率都是十分低下的。当然，如果玩家本人在现实之中具备超高搏击技巧，也是能在互殴的时候输出成吨的伤害。但是李涯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死宅青年，就是一个标准的战五渣。并且，他的主要职业【业余侦探】真的很业余，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战斗方面的加成，而是提供一级的侦查和一级的心理学。

当然你可以说：“他不是有傻狗吗？”

但是同样不幸的是，傻狗被绑定的属性是【感知】，也就是说傻狗是一条拥有高感知的召唤物。感知属性高的生物一般都是侦查单位，或者勉强客串一下魔法世界中的魔宠。刚刚单挑一只丧尸都不行，现在你让这一人一狗开无双去锤翻这几十头丧尸显然不太靠谱。

很明显，莽这条路线因为自身硬件不足而被划掉了。那自己或许可以运用心理学加诡计来劝说这些丧尸们给自己让路？

这时候一个被开了瓢的丧尸向着李涯抓了过来，李涯轻而易举的躲过。但是看着它已经所剩无几的大脑，毫无疑问，这条路行不通。

所以说现在应该做出一道会发光的料理，然后它们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可这些丧尸们显然只对新鲜的生肉感兴趣，一级烹饪也毫无作用。

到最后，他可能能够起到作用的技能只剩下本场副本内临时加成的一级组装技能了。

“但是，我手里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组装啊……”望着跃跃欲试想要和丧尸比一比的傻狗，李涯陷入了沉思，随即牵着傻狗和丧尸们拉开了距离。

...

片刻后，坟地之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组装成功。】

李涯一边查看着自己新做出道具的属性，一边感慨道：“这个组装真的是神技，虽然每次组装都要【占据】一点精神值，但是回头我一定要加上一点。”而丢掉了自己狗链的傻狗，在他脚边敢怒不敢言。

...

装备名称：【丧尸杀手】（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使用要求：具备至少3点力量属性（这样才能发挥装备的特性）

装备位置：主手、副手

装备品质：白色废品

属性加成：力量e（15%），敏捷d+（40%）

装备特性：

爆头：在使用【丧尸杀手】攻击敌人的头部时，偶尔会造成致命一击。

光滑：这件武器不会粘上任何污渍，包括但不止于怪物的分泌物、房间内的灰尘还有孩子的口水。

装备描述：这件武器是它的主人在面对一群难以对付的不死生物时制造出来的，据说它的创意来自于著名不死生物猎人家族——贝尔蒙德家族的武器，吸血鬼杀手。然而除了都很长以外，你很难在它们俩之间找到什么共同点。并且，它的制造者还无耻地剽窃了某件高等武器的名字。

...

顺带一提，武器的伤害设定。

因为没有写具体血量，所以暂时是占字数用的。原本设定是分为e d c b a s 六个等级，加成分别是0-20-40-60-80-100-100+，其中0-20区间对应e，20是e+。百分数乘玩家属性等于伤害值。

...

这件【丧尸杀手】是李涯使用了傻狗的狗链，加上随便在坟地里找到的石头，还有自己下午在商店里购买的塑料胶带，为主要材料制作出来的武器。本来它样子可以说是相当猎奇的，但就在系统提示【组装成功】之后，它的结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直接变成了一只流星锤模样的武器。原本需要靠胶带固定的石头和狗链直接变成了铁链从狗头状石块中间的小孔穿过，透明胶带则是消失不见，并且还赋予了爆头和光滑的特效。

手里有了远程武器之后，李涯反而不想去莽了，而是原地思考起丧尸的弱点。

“其实这些丧尸们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它们似乎只会对热源有所感应。”回想起之前和第一个敌人交手的过程，一开始的突然加速，还有突然抓住了燃烧的纸钱，无一不说明了这种丧尸对温度的感觉特别敏锐。

“我刚刚其实是完全可以通过放火的方式将它们团灭在小巷内的。”

“不过如果自己刚刚这么做的话巷子也可能被我点着，伤害到幸存者，反而不行。”

“应该将它们一批批的引到这片坟地之中，然后利用它们趋热的特性全部烧死。”

“最后剩下的丧尸们完全可以使用丧尸杀手逐个点头，权当为可能存在的boss战做练习。”

想通了这些关窍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丧尸杀手，转而拾起一根木棍。将本来装着纸币的塑料袋和几张纸币缠裹在木棍之上，然后点燃打火机。伴随着【组装成功。】的提示音，又一件道具被他组装了出来。这是一件没有属性的【火把】道具。

“接下来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表演吧。”

李涯通过热乎乎的傻狗（简称热狗）当诱饵，勾引了一批丧尸来到坟地之中，然后将自制的火把点燃，丢进了丧尸群中。结果不仅这些丧尸全都烧成了焦炭，隐藏在其他地方的丧尸们在感受到了火焰的高温后，也都像闻到了腐肉味的鬣狗一般，蜂拥而上。

结果李涯连用到丧尸杀手的机会都没有，丧尸们就被消灭了七七八八。

“这些杂鱼们真是又脆弱又墨迹，给我造成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实在是太恶心了吧。”望着遍地烧焦的尸骸，李涯耸了耸肩，然后跟着傻狗走向了丧尸们之前围聚的地方，顺便顶着还在翻腾的胃液，给小巷内剩下的残疾丧尸们逐个送上爆头套餐。

...

一人一狗很快就推进到了巷子的深处，一栋楼房的门前。这座二层小楼也是村庄东面建筑群里唯一的楼房。巷道内的丧尸们此时都被李涯处理掉了。

“有人吗？有活人吗？”

李涯走进了楼房，他的左手缠着丧尸杀手的链子，右手则是一直颠着狗头石雕，傻狗开路，谨慎地检查每一个房间。谁知道这房间之内是否还会剩下几只丧尸埋伏自己，给自己准备一个“宫崎英高的阴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