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怡是什么人,那是在前朝被称作一句“柳大家”的人,在备受推崇和尊重的时候,突然悄声无息的隐入幕后。
她的踪迹,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他人都以为柳大家已经在战乱中香消玉殒。
邹鱼凝视独自苦恼的温淼淼,很心疼,柳静怡死了,邹鱼完全可以说一句“该”。
可想到温淼淼是她一手抚养大的孩子,视她如母亲,他只觉得心里堵极了,他知道温淼淼对柳静怡的死心里一直存有疙瘩。
他知道柳静怡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她是为何而死,更知道是谁让她死的,可这事他不能说,他不能在她受伤的心口扎刀。
沉沉压抑的气息弥漫在温淼淼周身,她察觉到了邹鱼的气势不对,忙嘟着嘴:“怎么?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她故作姿态的调节气氛,邹鱼自然能察觉到。
没忍住手就摸上了她柔软的头发:“那你为什么想抽烟?”
他的话就像是在诱哄孩子,很给面子的算是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随着他的手动,药香和掌心的温度一样,笼罩着她的头顶。
“就,有的时候很烦,很闷,抽根烟会舒服一点。”温淼淼像被撸顺毛的猫,老老实实的回答。
她没有什么烟瘾,就是事情来了挡都挡不住的时候,特别需要这类东西缓解一下。
邹鱼能明白她说的舒服一点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有时候也一样。
他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
只是温淼淼抽烟的手法算是很熟练了,绝非一朝一夕练就的。
老烟手看老烟手,邹鱼就知道这丫头估计很有几年的烟史的,她如今才十八,再往前几年,就是个更小不过的小丫头。
其他的小姑娘那个年纪都在干嘛呢,他记得好多贵女名媛,这个时候也就是在抱怨课业的繁重,为今日穿什么明日去哪玩而忧愁。
那个时候的淼淼,又在愁些什么?
“往后别抽了。”他道:“我会管着你。”
“管”这个词,是用在亲人身上的。
温淼淼愣神,邹鱼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让她感动的话。
“好了,下去吃早餐。”他松开温淼淼的手,将药盒子盖上塞进抽屉里。
温淼淼看着自己的手腕,这就完了?
别说,上药的时候挺酸爽的,这会儿消停下来又是真的挺舒服,有种顺畅之感。
这种药香不难闻,淡淡的清爽中带着微微苦意。
她捋了捋袖口,将袖口弄平整,尽量不让药油沾到衬衫上。
她们下去的时候,张婶熬的海鲜粥已经溢出了香味,只是还有一屉水晶饺没有蒸好。
温淼淼她不着急,和张婶交代了一声就去小花园了,她起这么早,也就是为了练拳,原主体质被柳静怡调理得很好,但在身体素质的强弱比例下,还是偏弱鸡了一些。
她要让这幅身体慢慢坚韧起来,这样子就算往后对付敌人,最起码她也能强上两分。
绑起头发在后花园打了一套拳就收手了,回餐厅时张婶正忙着铺碗筷,温淼淼走过去帮着一起。
时间已经走到了八点,温淼淼看了看其他紧闭的房门。
“张先生和陆先生都还没起吗?”
“哦,他们呀,石青昨天晚上就走了,小陆啊,他有事去忙了。”张婶又折返回厨房端了粥出来。
“石青很少在家里留宿,主要还是不方便。”张婶顺带着给她解释道。
温淼淼明白,这是低调,他一个医生,和青帮老大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这太扎眼了,对他不好。
她点头笑道:“我以为自己起得很早了,没想到还是最晚的一个。”
“你算是很早的了,只是小鱼儿他们不一样,每天早上他们都要围着后山跑圈,所以一般他们五点就会起来。”
温淼淼惊讶:“这么严格的吗?”
“什么严格?”邹鱼此时正好出现,他手里拿着快帕子正在拭手。
“温小姐在问你们每天做什么呢!”张婶笑得眼不见眼。
温淼淼:???
她什么时候问了他?
张婶你为什么乱加戏?
邹鱼笑了笑,淡淡道:“跑个圈而已,不算什么。”
不是温淼淼多心,她是真在这平淡的话语里,听到了傲娇的味道……
这个时候张叔也回来了,果然带了条两斤重的鲢鱼,肥得很。
早餐很丰盛,海鲜粥,水晶饺子,蟹黄汤包,如意金丝卷,一碟子凉拌黄瓜,凉拌鸡丝,再有煎的荷包蛋。
温淼淼觉得张婶真的是在发挥她的十八班武艺了。
她也给面子,这顿早餐吃了不少,张婶乐得不行。
吃过饭,陆锋来了,在邹鱼身侧耳语了几句,邹鱼就跟她们道别离开了。
温淼淼也没事做,在楼下陪张婶聊了会就上楼继续写小说去了。
坐在书桌上,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心里总是是不是蹦出邹鱼撩得她面红耳赤的画面,什么轻点呀,什么快啊慢的,什么舒服啊别动的。
当时说的无心,现在想起来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边陆锋随着邹鱼出门,出门就看到了侯在车子旁边的严铎。
三人上了车,邹鱼闭着眼睛打盹。
车内一路无话,等到了格乐俱乐部,车子停下,邹鱼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出门前丢下一句话。
“放学后带他来这里找我。”
严铎连忙道是,他一早上就将事情和陆锋说了,昨天是他一时口误将话透出去了,他还打量着邹爷要怎么罚他,可邹爷不但没罚,还让他带平安去见他。
这样也好,至少平安就可以放心了。
邹鱼接手俱乐部不久,底下的人却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冲击,里面原来工作的人被邹鱼替换掉了一半,替换掉的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职位,多多少少和上面有些些裙带关系。
光是这一出就把洪七气得够呛,没有人知道邹鱼是上哪不声不响找了这么多人,还个个真才实学,比起原来的员工更是不遑多让。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下派的邹爷是个怎样的雷雳手段,这段时间整个俱乐部的人都老实得不行,见了邹鱼就像小鸡躲老鹰一样,丝毫不敢让他揪住小尾巴。
所有人都在悄悄议论,邹爷开始只怕都是迷惑的手段,迷得原先的那些堂主都犯下大错,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最后只等收网,他们连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陆锋听着这些言论只嗤笑一声,邹爷那是不想弄得太狠,在上海滩都是横着走的人物,没道理到了一个小小海城还要弯腰曲背。
他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邹爷,这是许家背地里倒卖古董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