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吟道。
“家中只剩我一人。”
赵清鸾眉目微动。
“可有什么讨生的活计?”
“并无。”
“那可愿意留在这里帮忙?”
“啊?”
“啊?!”
两道疑问声同时响起。
那少年只是惊讶,而钱掌柜急不可耐的开了口。
“王妃,这不合适吧?这穷小子今日敢在这吃霸王餐,难保日后不会有什么市井上带来的坏毛病…再说了,这般泼皮无赖……”
赵清鸾抬眼,直视钱掌柜的眼睛。
半晌儿,钱掌柜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眼神飘忽不定。
“再说…再说……”
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刚在外面就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让赵清鸾觉得事情并不像是钱掌柜所说的那样,所以事情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只是这少年并未开口辩解,她也不好开口质疑,只能等随后再私下调查。
说不定调查出来的要比他嘴里说出来的更多。
“怎么?钱掌柜是觉得…我做不了主吗?”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王妃自是能做的了主的。”
钱掌柜微微擦汗。
赵清鸾看向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文鳐,谢文鳐。”少年连忙应道。
“你家中的事情我不便多问,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今日只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在这间酒楼帮忙,工钱会按照市价给你,于你而言也是个讨生的活计。”
“谢谢贵人,我自是愿意!”谢文鳐连忙道。“只是…”
“怎么?还有什么要求?”
“贵人给了我这谋生的活计,我自是感恩戴德,只是…”
说着看向了钱掌柜,似是有些为难。
赵清鸾心下了然。
“钱掌柜,这会子估计该上客了,还请你在外面照看一下。”
钱掌柜连忙赔笑着出去了,不过看那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想必心里的算计多着呢。
等钱掌柜关好门后,赵清鸾这才开口。
“你是怕钱掌柜日后为难你?”
“不…不是,我看您气度不凡,一定是可以做主的人,所以不是很怕钱掌柜的刁难。只是,贵人不问问今日的事情吗?就这样招进来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谢文鳐问出心中疑惑。
赵清鸾撑着下巴。
“我且问你,你是否已经走投无路?”
谢文鳐愣了片刻。
“是。”
“除过今日之事,你是一个值得人信任的人吗?”
“是。”
这次回答倒是很快。
“那便是了。”赵清鸾微微点头。“首先,除过那些鸡鸣狗盗之辈,我相信,其他人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如此行事。其次,你既然不想开口,我问了你,你也未必答实话。最后,你也说了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我便信你一回又如何?”
谢文鳐瞳孔微动,随即抱拳行礼。
“文鳐定不会辜负贵人信任。”
“如此最好。”
赵清鸾摆了摆手。
“也别贵人贵人的叫我了,听着别扭。”
“哦哦,我听刚刚钱掌柜称呼您为王妃。”
“是有这么一个身份,不过在外这样称呼会泄露我的行踪,引起有心之人的觊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便随着我家丫头喊我小姐或者主子吧,随你。哦,对了,我姓赵。”
“是,赵小姐。”
赵清鸾将桌上茶盖子盖在茶杯上。
起身,开门。
穿过大堂。
柜台里的钱掌柜连忙迎了出来。
“王妃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谢文鳐,从今日起留在这儿帮忙,还劳钱掌柜费心安排一下。还有,丽春楼以后我会经常派人来查看,我也会不定时来一趟。”
赵清鸾笑着说完,就带着人走出了酒楼。
回了王府。
进了芳岁阁,将从相府里带回来的东西规整了一下,日用品摆在卧室内,吃喝补品送去厨房,其他暂时用不到的都放进库房。
吃过午膳。
赵清鸾将相思派了出去,让去打探一下丽春楼那边,今日到底是何境况。
赵清鸾在院子里散着步。
走得累了,倚在院中的桌子上,抬眼望着皂荚树。
从和送的角度来看去,身着青色衣衫的女子静静坐着,晌午的阳光柔柔的打在少女的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如流云般倾斜而下的长发微扬,发间用的银质发饰若隐若现,淡若琉璃。她微微仰着头,桃花状的眼睛中间,有星河灿烂的璀璨,嘴角弯成一个淡淡的弧度。
清冷宁静,神色疏离。
双手支撑在桌沿上,单脚踩在石凳上,动作随性自然,却也潇洒无比。
忽然,赵清鸾眼神一亮。
转头望向和送。
“帮我找些绳子和木板来。”
和送猝不及防连忙答应。
等找来了东西。
只见赵清鸾蹲在地上端详了一会儿,便拿起一根绳子的一端,攀着树干准备上树。
和送连忙出声。
“王妃!您这是?”
“我准备绑个秋千。”
“我来吧,王妃,这样危险。”
赵清鸾足尖点地,攀着树干轻巧攀爬,不过眨眼之间,便到了树杈上。
和送很是诧异,边惊叹于自家主子的王妃还有这等本事,边紧张的站在树下随时准备接着以防意外。
毕竟自家主子临走的时候,交代过,王妃不能出一点差错。
赵清鸾在树枝上依然如履平地,将绳子对半绑好,两端固定在树枝上,然后拉着绳子的另外一端轻巧跳下。
挑了一块儿四四方方的木板固定在垂下的这一段。
然后就做成了。
一架秋千。
赵清鸾闲着也是闲着,刚才观察了一下这棵树。
皂荚树枝干略粗,很是稳固,便临时起意想着做个秋千玩儿。
打了几个死结,起身,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
和送连忙打了盆水。
待洗完手。
赵清鸾坐在秋千上试着摇了摇。
相思也回来了。
说了今天丽春楼发生的事情。
起因,是昨晚谢文鳐进了丽春楼,想来应招杂工,只要求管吃管住就行,当时钱掌柜满口应答了下来。但是忙活了一晚上,却是一个饼都没有给。所以今晨起谢文鳐耐不住饥肠辘辘,就从厨房偷吃了好多给今天预备给客人的食材,顺手拿了很多想要从后门溜走。
不巧,被去后院的钱掌柜撞上了。
再后来,就是她们早上看到的了。
至于这种事情为什么难以启口,赵清鸾估计是跟谢文鳐的身份有关了。
谈话间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身姿挺拔,难掩不屈之气。
想必是家中出了什么意外吧。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探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