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人请您再此等候一下。”我们便在这楼梯口处等候。出于好奇我挪步探头向里面看去。
这是何等的筵席,数十人分散在大大小小的桌前,上面是各不相同的菜式,后面有乐师歌女演奏歌唱,前面有身姿婀娜的舞姬随音而动,不断有仆从端来酒菜,划拳者,吃酒者,拿毛笔书写者,洋洋得意者,惺惺作态者等各种姿势、神态皆有之,唯一相同的是都在享受此刻的歌舞升平。
有人看向了我,我身子一闪,飞快躲了回来,就听到云循一声轻笑。
“怎么了还不让看看么?”我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我怎么会是小孩子,怎么也应该比他活得久吧!我嘟嘟嘴心里默念着。
“云大人,唐大人请您和这位姑娘入席。”他的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缝了。
“好。”
我们跟着他弯弯绕绕了好一会才到停住了脚,在座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看向了我们,一下安静了许多,气氛却是诡异极了。
尽管有面纱遮着,但被这样注视着还是难为情,我低头拽着云循。面前这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不过显然是现加上的,同别人的都不一样,餐具也是未动的。那小官员又不知怎么突然跑走了。
“云大人。”一人起身拱手道,声音朗朗,有些清脆,俨然一股少年风气。
我抬眼看他,倒还真是不及弱冠的少年,容貌俊秀,剑星眉目,明眸皓齿,生得很是标致,衣服显得十分笨重,他像是被人塞进了这厚重官衣,身子十分消瘦,我有种和云循一样的亲切感。
他是坐在这主位上,不出意外就是那位“唐大人”了,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本事,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个我之后同你细说,并无大事。”
“好,云大人和姑娘请坐。”他这副模样在这种场所如此,实在显得青涩而稚嫩。“银烛。”立于他身后的男子应声接过云循抱着的孩童,转身离去。
孩子会被怎么对待……我有些担心。
云循直接坐在离唐远一些的椅子上,我也只得在这名唐大人身旁坐下。
不知何时这里又像先前一般喧闹了,嗡嗡哼哼。不管了,先吃饭吧。桌上的菜肴令人眼花缭乱,好个玉盘珍馐,就连味道都是清香甜腻,勾得人垂涎欲滴。我抬起筷子在半空停住了,先吃哪个好呢?天界我可未曾见过这么多美食,这么一比,神仙生活还不如这人间呢。
我偷瞄身旁的两人,那少年碗筷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他的砚台,他皱着眉头在册子上写写画画,旁若无人般。云循则左手挡着右侧的衣袖,右手执筷,不慢不紧地吃着面前的那盘有花朵点缀的肉食,不时抿上一口茶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一举一动就如同话本子里写的俊朗公子,我不由得暗暗赞叹。这里的人就席如此吵闹,大抵这就是俗雅之别吧。
我也学着云循的模样,不过左手只能用来把面纱轻轻撩起来,袖子也顾不上了。我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果然好吃,在口中没有寻常肉块的那种腥味,而是草木清香,肉质细腻,汁水在咀嚼中被挤了出来,吞咽后的余味在口中萦绕着。太妙了,我死而无憾了,我在心中感慨。
不过一会,宴会上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唐大人面前拜谢离席,歌女乐师之类的也悉数离开,转眼间这里只剩下了我和云循,以及旁边唐大人和他的侍从。
“云大人可否能在这里停留些时日?唐某有事相求。”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现在说有些晚,这位是阿筝,族系的女子,近日带她来看张神医。阿筝,这位是唐大人,唐月规。”
“阿筝?她叫阿筝?”唐月规的表情有些诧异。
我的名字怎么了?
“这只是巧合吧?”他看向云循。
云循淡淡回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都沉默了。这是怎么回事?
“罢了,我们单独聊聊吧,我妹妹也在这里,可以让她先去那里。”唐月规指指我。
云循皱了眉,摇摇头:“她腿上的伤还没处理,等我一会儿吧。银烛,问你姐姐拿些金疮药来。”
“是。”
“阿筝你自己上药吧,血洗得差不多了,好吗?”云循问我道。
“嗯我知道了。”
云循在看我涂完药以后才和唐月规一同离开,他悄声叮嘱我不要说全自己的名字。
这个唐月规一定知道什么,云循瞒他是有理由的。
唐月规唤站在暗处的银烛带我到小姐那里去,银烛听闻走到我面前做了“请”的手势,我这才在落日余晖下看清他的容貌,五官像是戏子戴着的脸谱,精致而僵硬。
他快走在前面,一言不发,腿那里在一阵一阵地刺痛,呼吸紧促起来,这身子太弱了,我不时停下来缓缓,银烛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那个……”我抬高声音向他喊道,“能麻烦休息一下吗?”
他听到站住了脚,转身看我。我蹲在地上,表情已经扭曲成一团,抬头看他。
我们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做任何动作。
“嗯继续走吧。”我打破沉默道,站起来整理衣摆。
他的脚步明显放慢了,我默默记在心里。